「步步驚心」之睿語、誠言、俏皮話及其他（二）

俏皮話

每一種語言中常會有其獨特的雙關語、俗語、成語、諺語等，這些語言多是文化中由來已久或是文化中獨有的幽默感形成的話語。中文中就不乏這類的言語，在劇中也出現不少。劇中人物在對談中常常也會用一些來打趣別人，觀看時，常常會為這些妙語對答會心微笑。舉個例子：

若曦的遊園驚夢之問中，四爺贈了若曦「既來之，則安之」和「木強則折」後，看她似乎不太明白，就說了一句「算了，對牛彈琴」然後拂袖而去。後來在十爺大婚之日，四爺問若曦的心情時，若曦就故意用同樣的「既來之，則安之」和「木強則折」來回他，最後一句她用的是「驢頭不對馬嘴」。這個成語正確應該是「牛頭不對馬嘴」意喻答非所問，但因為之前四爺形容她是牛，聽不懂話，為了不承認自己是牛，她便改成驢了。四爺在聽到時還說她成語用錯了，她卻故意說自己語文不好。四爺稍為想了一下之後哭笑不得，應該是了解了她這樣回答的故意之處。這一來一往，就成了一個有趣的對答，而且幽默暗藏。幾次重看，都讓我覺得很妙。

（圖片自截取於影片）

（圖片自截取於影片）

語言有其特有的文化，常常是從一些小說和故事中流傳下來的，尤其像中文這種，成語，歇後語都是其來有自的。劇中便也出現過，像是開始時若曦和八爺十爺外出溜馬，坐馬車時說自嘲是「狐假虎威」，十四爺幫了綠蕪但若曦不領情時他自惱說自己是「豬八戒照鏡——裡外不是人」，若曦送十四爺狐狸裝飾時暗示幾個皇子都像狐狸「百般聰明、千般算計，只是為了農夫的鷄（皇位）」。

「狐假虎威」的典故大家都知道，若曦用這個騙了十爺一個要求，看得出她的慧詰。「豬八戒照鏡——裡外不是人」的豬八戒來自《西遊記》，大家都知道豬八戒本是神仙，因為犯錯而被貶下凡，出生豬欄成了豬的樣子，所以才說他是裡外都不是人，而十四爺用這個自喻，既是因為身為八爺黨那邊的人卻幫了十三爺，卻又得不到若曦的讚賞，兩邊不討好。一句話就點出自身的左右為難，是中文裡言簡意駭的趣味之處。至於狐狸的暗示，不僅是暗喻，也是種調侃，也呈現了語言中暗諷的俏皮感。

送十四的狐狸是暗諷他們幾個阿哥爭皇位的互相算計。

（圖片自截取於影片）

語言也會從文化的生活中演變而來，像是個人的形象，生活中的用品，或是其他的習慣等等，劇中最能代表這一點就是若曦抓着四爺的辮子那一幕了。

她說：「你從不讓人抓你的小辮子，只有我可以。」
他回：「是只有你敢。」

俗語中的抓小辮子，字意上有種被抓住辮子就會痛，會受到限制，因此延伸為被人家抓住痛腳、錯處的意思。雖然「抓小辮子」這個意喻從甚麼時候開始流行仍待查，但是卻不免讓我有種在清朝盛行之感。因為在中式的文化中，人們對辮子印象最深的，就要屬清朝的男子髮型了。清朝規定了男子都要薙髮留辮，所以每個男人都有一條小辮子。

若曦在這裡抓住四爺的辮子，有種暗示像是四爺只有在她面前才會讓她抓到錯處，顯示了兩人之間關係的親暱，而且她說他從不讓人抓辮子除了是字義上皇上的身體髮膚不是常人可碰之外，也點出四爺過去小心翼翼過活，從不讓別人抓到痛處的處事風格。四爺回說只有她敢，除了代表了她在他心中的平等地位之外，也是他寵溺她的表現。如此一個小小的雙關語，就點出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和感情，語言之趣在此可見一斑，也是我喜愛的地方。

親密地抓辮子這一幕後來在若曦離宮時，四爺

抓着自己的辮子想着這一幕，讓人唏噓不已。

（圖片自截取於影片）

（題外話：抓辮子這一段也是小說沒有的，但這個改變在影片中更顯溫馨，也讓之後的分別變得更揪心。編劇寫的這一幕我挺喜歡的，尤其還帶上了這種語言上的小樂趣，更是讓我喜愛。）


其他

還有其他我覺得有意思的話語，像是四爺的甜言蜜語，若曦的遣詞用字等，除了說出了個人的心情之外，其實也顯示了一點心理狀況。

四爺雖然總是一本正經，不像是會說甜言蜜語的人，但就因為他這樣，有時說的話才更讓人感到窩心。最讓我覺得甜蜜的一句是他為若曦擋箭後，若曦問他為何，他說：「你受傷我會更痛。」這一句明確表現了他的在乎，尤其在他不能再向康熙要若曦之後。雖然他故意要疏遠若曦，但是為她擋箭這一舉動卻是他身體的本能反應，就算甚麼都不說，若曦都會懂他的心，更何況他說這一句。他說得輕描淡寫，卻只讓若曦陷得更深。

若曦在表明要去十四那邊時，十三爺問她是不是真的願意嫁給十四，她回答的不是願不願意，而是「我當真願意出宮」。她強調出宮這個詞，就是表示出宮才是她心底的重點，嫁給十四只是出宮的一個手段。這種詞語上強調的不同，就是一個遣詞用字的心理表現。很多時候，意思一樣的詞句，在選字或詞時都代表了個人的心理重點。


語言學裡，語言本來就是人的思想表達方式，人的所思所想，總會表現在他們的一字一句中，所以如果仔細聆聽便能聽出別人的想法。而我認為，言語的樂趣便在此，如果能細思量語言背後的意義，好好使用我們的語言，而不是隨便亂用，甚至無意義地亂說，那麼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或許便不會那般困難了。

看「步步驚心」，我感受到很多在語言上使用的樂趣和真誠，細細品味當中的意思，其實能獲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