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21日 星期一

<琅琊榜>之子不知父.談梁帝和皇子們的權力關係(2)

上一篇寫了太子和譽王,這篇來談談祈王和靖王跟梁帝的權力關係。

梁帝和祈王

祈王在<琅琊榜>裡一直是個側寫人物,只存在人們口中,就算在電視劇裡也是屬於一晃而過的鏡頭,但卻是個不可忽略的人物。



祈王在人們口中是個賢德與才能俱佳的皇子,梁帝也承認他是自己眾多皇子中最優秀的那一個。對於梁帝來說,祈王是他心中永難磨滅的一道傷,不僅是因為祈王是他下令處死的,在我看來,也是因為祈王的太過出色勾起了梁帝奪得帝位的傷痛。

梁帝奪位的經過,故事裡沒有詳述,但從言侯、長蘇的話中有些蛛絲馬跡,例如言侯曾說過他和林爕一同扶助梁帝上位;長蘇在金殿呈冤時也講述了林爕如何幫他平亂並助他上位的事情;再加上梁帝自承如何利用玲瓏公主來取得帝位等,都看得出來梁帝在登基這一點上是用了不少手段才得到權位的,那麼也可以說他其實一開始並非是皇位的最佳人選。加上奪位過程中利用了言侯、林爕和玲瓏公主這些人,他內心也是有着一些不太光明的角落。而這種種在他真正得到帝位後,那絕對的權力滋味漸漸把他內心對得到皇位的陰暗面發酵得更暗,也讓他難以接受有人威及他的權力。

祈王參政時,在一眾大臣的眼中是非常出色的,年少有為,又勤政德賢,因而得到眾人的擁戴。而這樣的擁戴在梁帝眼中卻勾起了他曾經為奪位而經歷的痛苦,恐懼於隨時會失去權位;而祈王的光明對應梁帝內心的黑暗,只增加了梁帝對這個兒子的忌憚。只是這忌憚本來還不到完全失控的地步,卻在夏江為了除掉祈王而陷害他,使他背上謀逆之罪時,梁帝便有了籍口去除掉這個兒子。

梁帝對祈王的處決,是在他盛年之時,那時的他對權力的慾望也是最盛之時,所以容不下任何對他有威脅的人,就算那個人是他的兒子。也因此祈王種種在旁人眼中的好在梁帝眼中都成了不順眼之處,也一點一點埋下殺他的決心。

梁帝這種權力引起的猜忌,祈王並不知道,所以他就算臨死也不太相信梁帝會殺他,也是為何他會說出「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話。這一段是長蘇在最後一次見梁帝時說的話,把祈王的「子不知父」說出來:

「祈王臨死前,曾令宣詔官將陛下賜死的詔書連念了三遍,他聽完之後只說了一句『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眼睛沒眨一下便飲下了毒酒。陛下可知這句話是何意?陛下若知祈王,當不會懷疑他有大逆謀位之心,祈王若知陛下,也不至於到死仍不相信你會殺他。」


 當長蘇問梁帝得知林帥和祈王有冤可有愧意時,梁帝卻說:

「他既是臣,又是子,卻在朝堂上屢屢頂撞朕,動不動就說天下天下,你說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還是他蕭景禹的天下?」

對於梁帝來說,祈王是臣和子,但在他心中是先臣後子,而當祈王威脅到他的權位時,他先想到的便是祈王犯了為臣之忌,而不是父子之間的情感。

長蘇為祈王做了以下的辯解:

「祈王勤德賢能之名,皆是靠他的政績得來的,與陛下但有政見不同,都是當面直言,從無背後半點苟且,可是他的光明忠直在陛下的眼中,卻只有頂撞二字,他在獄中喝下那杯毒酒,心中該是何等的悲涼,只怕陛下難以體會吧。」

 這一番話觸動了梁帝內心的悲傷,只是他被權力腐蝕的內心卻仍是掙扎着覺得自己是不得已的,他說:

「並非朕生來無情,只要坐在這把龍椅上,人自然是會變的,你記著,無論景琰現在怎麼樣,等他坐上了這個位子,他也會變的。林爕曾經想要的朝局,他想要的那個天下,朕給不了他,祈王也不可能給他,永遠都沒有人能够給他的。」


這裡梁帝把自己的錯歸疚於權力帶給他的腐蝕,卻也沒有反省到他自己在做選擇時所遺失的情感。

長蘇回他:

「陛下迷失在至尊之位,失了本心,但絕不是人人皆會如此。做為父皇,你不懂祈王,更不懂景琰。」


梁帝和靖王

靖王是梁帝幾個兒子中最不受寵的一個,一來是他的性格倔強,不知變通;二來也是因為赤焰一案後他總是要為祈王和林帥一家辯護,這點衝擊了梁帝的皇權臉面,使得他對靖王毫無為父的仁慈。不過雖然不喜歡靖王,也常常對他苛刻,但是祈王之死也使得他沒有再做出對靖王更嚴厲的事來。不過有趣的是,靖王後來的受寵卻也是因為他的倔強不知變通,直來直往的性格,而這一點在梁帝眼中成為優點主要還是因為他覺得靖王不會成為他的威脅。而這個變化說到底,仍是梁帝自私的一種表現。

故事一開始便展現了靖王的不受寵,像是回京述職時被擋在宮外兩個時辰不被接見;差事做得好也得不到讚賞;甚至還要被太子和譽王在梁帝面前教訓。故事的前部份,梁帝對靖王的心態都是很苛刻的。

侵地案時,長蘇讓蒙摯在梁帝面前說了幾句話,使梁帝想到要用靖王來主審侵地案。

梁帝:「你提醒了朕,此案須得有皇族坐鎮,但未必一定就是他們兩個,景琰不是在京城嗎?對,他那個倔脾氣,正好用得上!」




蒙摯好奇為何長蘇教他的那番話會使梁帝想到用靖王來主審,長蘇說:

「因為他沒有那麼疼愛景琰,因為不疼愛,所以他不在乎景琰去辦這個案子會得罪多少人,會遇到多少阻碍,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才會想到選擇他。」

這個其實也看出了梁帝在父子情感上的缺乏,對他來說,什麼事都不及他的權力施展重要,那個時刻靖王對他來說就只是一個適用的棋子。

隨著後來的發展,當太子和譽王的所做所為越來越令他失望,也越來越使他不耐時,靖王的無爭和忠直才使得他對他的眼光有了轉向。他覺得靖王不在朝堂結黨,不威及他的皇權,又能把他交辦的事情做好,更甚的是也從不以做過的事情來討賞,只是安安靜靜地盡好他的本分。因為沒有威脅,梁帝便開始放心,也因為放心,他對靖王才開始有了恩寵之心。不過這份恩寵,還是基建於他的權力掌控之下。

衞崢一案結束時,他在靜妃面前便有了想立景琰為太子的想法,他說:

「景琰嘛, 他不在朝堂上結黨,持心公正,朕很是喜歡」

九安山之變後他找紀王商量立太子之事時也說了:

「他不是朕最優秀的兒子……景琰有景琰的好處,他知道收歛,這一點,跟景禹是不一樣的 。」



對梁帝來說,當年祈王給他的感覺就是鋒芒太露,威脅到他,所以靖王的內歛才會成為他欣賞之處。最終,他選擇了立靖王為太子。也在景琰上位後讓他監國。


不過這些都是在覺得能掌控這個兒子的情況下。

當他聽信夏江之言認定長蘇就是林殊並且被夏江挑動覺得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時,景琰的反抗也引起了他的不滿。

再加上在金殿呈冤時,看到景琰也要求重審,並在他舉劍想殺長蘇時站到長蘇面前,他的怒意更高,甚至舉劍威脅要殺景琰。


梁帝說就算殺了景琰,還有其他的皇子可以取代他,以此來威脅景琰。然而在這裡他其實心中已經明白到就算如此,他的權力其實已經失去了。因為那一刻的朝堂上,所有人都站在了身為太子的靖王身邊。因此他最終只能丟下劍狼狽離去。

在面對梁帝的威脅時,景琰說了一句:「當年皇長兄沒有做過的事,兒臣也不會做。 」這句話靜妃也在後面跟他再說了一遍。梁帝對此還是很難相信,因為在他的內心,他從來沒有感受到兒子們對他的情感,而他自己也沒有對兒子應有的情感,他只有權力心。


梁帝和皇子們的關係,說到底也是缺乏情感交流的一種關係。這也是中式社會最常見的關係定位。父親的高高在上,加上權力慾的侵蝕,看不見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和情感交流,最終只能落在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重重誤解之中。而這樣的關係,我們重複又重複地看到,什麼時候悲劇才能減少;又要到什麼時候,父才能知子,子也能知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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