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琅琊榜>的改編裡也不免會有這樣的落差,只是較為重要或者較為動人的一些描寫卻沒有因為限制而被刪除,反而是以對白的方式把小細節呈現出來。讓影像也多了一些文字的意境在。
我比較喜歡的部份都在較為後面的段落,因為後面的改動比較多,有些重要的場面都是小說和影像差別比較大的改動,例如譽王謀逆,他親上戰場,小說裡他是留在京城遠控的;又如長蘇勸靖王別輕舉妄動去救衛崢,小說沒有戲劇那般激烈的阻勸;又如靖王對長蘇身份的懷疑和最終的揭曉,小說是靖王在和言侯交談中發現的,而戲中卻是夏江在梁帝面前逼長蘇承認而揭曉的。這些不同雖然對比較大,但格局卻不會有太多不適合之處。不過我想談的不是這點。
我感興趣的是在這些改動中,有些文字的描寫不免會被刪或是改動,然而有些描繪就算事件安排的發展不同,影像還是保留了那些描寫,並讓那些描寫恰當地出現。
比如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在九安山那段,長蘇因為照顧聶鋒而發病,加深了靖王對他身份的懷疑,靖王在照顧他一夜後一早去求證靜妃。當他滿懷期待去求證,卻被否定後,他覺得自己是瘋了,竟把長蘇想成是小殊:
他接下來說: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幾乎就可以確認,他是小殊
我居然以為他就是小殊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瘋狂的念頭
小殊不會再回來了,就算回來,他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小殊當年是那般驕傲張揚,爭強好勝
在戰場上銀袍長槍,呼嘯往來,從不知寒冬為何物
而梅長蘇呢?他總是低眉淺笑,算計人心
他總是擁裘圍爐,沒有一絲鮮活之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他們兩人想在了一起」
劃線那兩段突出了靖王內心的懷疑,他內心對小殊的熟悉總是在梅長蘇的身上感受到,只是梅長蘇另外那些讓他陌生的感覺卻又在在否定了他的熟悉感,這兩段形容從他口中說出來,使這場戲更能突顯他內心的那種矛盾。
這兩段在小說中其實並不是出現在這裡,而是出現在靖王知道真相後。小說裡寫到靖王成為太子並且開始代梁帝監國後,他為了解決皇親國戚減俸之事找紀王和言侯商量。與言侯在閒聊之際,才知道林殊的父親曾以「石楠」為名行走江湖,才發現梅長蘇就是小殊。
這個發現令他震驚,於是迫不及待跑出東宮,騎馬往蘇宅去,可是在快到時又突然勒馬不再往前,反而往回走。從後追上他的蒙摯問他為何回頭時,他表示明白長蘇的苦衷,所以不想讓他煩惱,於是又回轉。在回頭的路上,小說描繪他內心的疑問和想法時是這樣寫的: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該如何形容,若是欣喜於好友的倖存,那為什麼會有想拔刀剖開胸膛的鬱悶?但要是怨憤他刻意的隱瞞,那又為什麼心中疼惜難忍到幾乎無法呼吸?
林殊是誰?林殊是他驕傲張揚、爭強好勝,從不肯低頭認輸的知交好友,是那銀袍長槍、呼嘯往來。從不識寒冬雪意為何物的小火人,是喜則雀躍、怒則如虎,從未曾隱藏自己內心任何一絲情感的赤焰少帥……
可梅長蘇又是誰呢?他低眉淺笑。語聲淡淡,沒有人能看透他所思所想;他總是擁裘圍爐。閃動著沉沉眸色算計險惡人心;他的臉色永遠蒼白如紙。不見絲毫鮮活氣息,他的手指永遠寒冷如冰。彷彿帶著地獄的幽涼。
他就像是一團熊熊烈火被撲滅後餘下的那一抹灰燼,雖然會讓人聯想到曾經存在過的那團火焰,卻再也沒有火焰的灼灼熱量和舞動的姿態。
蕭景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去想像這個變化的過程,一想,就是比無星無月的夜色還要深沉黑暗的痛苦。
劃線的地方就是劇中呈現在上面那場戲的台詞,只是小說是放在他知道真相時用來表現他的複雜心情。除了突顯靖王的震驚,也側寫了梅長蘇這一路走來的艱苦。
兩段相同的文字雖然用詞一樣,但在小說和電視劇中所要呈現的功能卻不同,展現了兩種效果。
其實除了這一段,<琅琊榜>在好些改編的地方都用了類似的手法,把一些有用的描寫,寫成台詞讓演員說出來,有的放在相近的段落,有的放在不同的地方,呈現不同的效果,但是卻也保留了文字中有意思的描繪。當中的巧思,為影像增添了文字的意境;相反而言,也讓文字有了新的展現。
相輔相成,對讀者和觀眾來說,都增添了可咀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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