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間木搭成的小柴房,連接着鄉下的村屋,平常只用來存放燒火用的柴和一些雜七雜八的工具。這間柴房的墻是木板砌成的,在連接屋頂的地方留有一線縫隙,天氣好的日子,光線會從那一線縫隙透進來。
平常的小柴房,對她來說是一個用來玩躲貓貓的好所在,也是她與表弟躲大人或分享秘密的地方。那是她小小孩提時期的回憶。
只是有一天,他們發現,那間柴房被鎖上了。門栓的地方還用鍊子扣着,讓人無法輕易開啓。他們問大人為什麼柴房的門鎖上了?卻沒有人願意回答,只叫他們不要問。然而小孩子的好奇心並不是那麼容易滿足的,他們趁人不注意,好奇地貼在門板上傾聽着裏面的聲音。發現裏面傳來一點點錬子拖地的聲音,還有一點點像有人在喃喃自語般的聲音。
因為在意,他們便從門縫中看進去,隠約看到一個人影靠在墻角,旁邊有一條鍊子,似乎是栓着那個人。只是光線不够,看不清那是誰。
她問母親那是誰?可母親只是嘆息着,卻沒有告訴她。後來她還是發現了,從旁人的竊竊私語中。原來那人是她的舅舅,難怪那些天她總是沒看見他。在她心中,舅舅一直是個很老實的鄉下人,平常很踏實地耕種做事,性格上也是安安靜靜的,算是很平凡,沒有強烈存在感的人。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忽然被關在那暗暗的地方。
有一天夜晚,她快睡着時,聽到母親被叫出去,似乎是為了舅舅的事。她好奇地跟在後面,來到二房的廚房,躲在門邊的暗角處向內張望。廚房內只有暗暗的煤油燈點着,搖晃的火光把人們的影子照得有點詭異。廚房裏傳來一直在剁東西的聲音,還有一把聲音在講話,她聽出那似乎是舅母在勸說着甚麼的聲音。她悄悄看過去,發現在剁東西的人是舅舅,好一段時間不見的人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臉的陰霾,加上拿刀砍東西的狠勁,與過去溫和安靜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有一點嚇到,但仍看着。舅母在一旁小心地勸着,希望他放下刀子。而他好像沒聽到,只是專心地剁着。旁邊的人們也小心地觀察着,偶爾出個聲幫忙安撫着。氣氛一直僵着,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停下來,轉頭看着舅母,當大家都以為他會放下刀子之際,他忽然駡了一聲:「你很煩!」然後手起刀落,只聽得一聲慘叫。所有人都錯愕得反應不了。他砍了舅母一刀,血立刻濺了他一身,而舅母也昏了過去。接着就是一片混亂。
也許是太驚嚇了,使她關閉了那一幕的記憶,後來只留下很模糊的一些片段。她只知道好像就是從那以後,舅舅又回復到過去溫和安靜的樣子,而舅母在搶救下也撿回一條命。一切似乎又回到過去,彷彿從沒發生過那回事般。
她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要不是後來她聽母親提起,她甚至以為那只是一個太真實的惡夢。
對舅舅的失常,當時的人們會偏向相信他是撞邪,而母親也沒有解釋過發生甚麼事。然而現在想想,她覺得那該只是一種精神的疾病。而這件事在她幼小的心中留了痕,使她知道一個人瘋狂起來會做甚麼是很難預測的。
當理智克制不了靈魂的時候,「人」的殺傷力往往是最可怕也是最難預測的...
回覆刪除甄妮絲>
回覆刪除是的,人的殺傷力很難測,不管是實際身體上的傷害還是心靈上的,都一樣讓人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