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13日 星期五

<晚秋>觀後感

生命裡某一段的空白有時候是一種很深沉的壓抑與悲傷,而壓抑與悲傷需要的是一個宣洩的出口,只是這個出口的契機卻是可遇不可求的。這是我對<晚秋>的想法。





故事主要講的是女主角是因為殺人而入獄的犯人,因為表現良好而能够在母親離世時假釋三天出來奔喪。在奔喪的三天,她遇到因為桃色關係不得不逃亡的男主角,因緣際會下兩人有了短暫的交心之遇。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除了看到各人心中難以言諭的悲傷之外,也帶出了一種孤獨的情感交流。

電影中有好幾段我很喜歡的,以下會詳細描寫,所以有劇情透露,若還沒看過的,不想先被揭開內容可以等看過再來討論。



電影一開始是女主角安娜(湯唯飾)殺了丈夫時的情景,因為害怕跑了出去,卻又折回家中,把散在屍體身旁的所有信件收拾,甚至不自覺地把信紙吃掉,那種無助的茫然感,我覺得鋪排得不錯,尤其讓人好奇她這麼做的理由,只是幾分鐘的點題,就為之後的悲傷感留下了伏筆。

在監獄服了七年的刑之後,她接到母親離世的消息,也因為她在獄中表現良好,所以她的兄長才能保釋她出來奔喪。有了三日奔喪期的她,再一次踏出這個世界。只是被隔離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她的內心對於這個世界有了更多的茫然。影片用了很長的片段去表現出她那種如同空白的心境,如長途巴士安靜的旅途,車窗外沒有焦點的景色等。

窗外沒有焦點的景色,顯示着一種空白


而男主角勛(玄彬飾)卻在這樣的旅途中遇上了她。因為逃亡,所以在車上向唯一有着東方面孔的她借錢買車票,加上本身是以陪伴女人為業,讓他有了想在旅途上借機找生意的念頭,而她正好是他臨時起的念頭。

因為對己身的不自由很清楚,再加上對所有事都保持着距離,她一直沒有理會他一路上想要與她有所牽連的意圖。雖然如此,卻還是無法避免地一直碰上他。

至於勛,是個牛郎,因為一直是做陪客的生意,所以他對女人有一種較為熟練的窺心手段,總是能漸漸進入她們的內心,為她們釋放出一些心事,而他所做的一切,也漸漸地打開了她內心的一扇門。

安娜在丈夫死後(還是被她所誤殺)一直壓抑了自己的感情,對她來說世界彷彿從那天開始就不再轉動,她只是一直活在過去,壓抑而且茫然。其實會發生那件事,是因為她與初戀情王征(金俊成飾)的一段情。從小喜歡的人最終沒有和她在一起,所以她嫁了這個丈夫,本以為會是一段美滿的婚姻,卻不知丈夫是個疑心非常重之人,在她和曾經喜歡過的人再遇之時,丈夫因為這個疑心而最終演變為悲劇。她的內心對此一直無法釋懷,尤其是對過去那段戀情。那個人似乎逃避了他對她的情感,讓她獨自去面對了這個難以言喻的悲劇,卻又在再相遇時對她說着不及義的言語。

她心中的傷,一直沒有痊癒,一直沒有放下,但也沒有出口,她找不到釋放的機會,所以她茫然,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甚麼是值得信任的,還有甚麼是值得愛的。

安娜是美國的華僑,而勛是在美國的韓國人,兩個異鄉人在西雅圖相遇,擁有自己的語言,但相處時會以英語溝通。其中最有意思的一幕是,他說他只會說一個中文字,就是「好」,她另外教了他「壞」。因為他聽不懂中文,所以她開始向他透露一段過去,一段在她心底一直無法明白的事。她每說一兩句,他就會回她一個字,也許是「好」,也許是「壞」,隨機出現,巧妙地為她所說出來的事情定了好壞。根據他定的「好」與「壞」,她有了思考自己所想的「好」「壞」的定義。她最終說了一句「怎麼會這樣呢?」這看似輕柔的問句,卻是她一直以來的困惑,不管是對人情,還是對世事。而她的困惑,也是她的悲傷。

一條生命的消失,出自她手;而這個生命的消失,緣於她與另一個男人的舊情;而她與這個男人的舊情,卻有着更多讓她困惑悲傷的地方。一環環循環下去,把她的哀傷推向一個近乎心死的空白境地。

和勛聊過之後,她釋放了一點點心中的困惑,然真正內心悲傷的爆發卻是在母親下葬之日。勛來參加葬禮,在儀式之後的聚餐上。王征以為勛是在玩弄安娜,要他不要讓她傷心,而勛似乎看出來安娜其實是為王征而悲傷,故意挑起了王征的怒火,和他爭執了起來。在拉開兩人之後安娜問他們為何打架,勛手上拿着叉子,說王征不小心用了他的叉子卻沒有道歉,安娜在質問王征時忽然悲從中來,崩潰地問王征為何不道歉。其實這個問題正正是她心底想要問王征的問題,當年因為他而使得她的丈夫起疑,才會發生悲劇,而王征事後似乎從沒有為此而對她抱歉,反而棄她而去。這幾年失去自由的日子,她對於為何有這樣的結果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被原諒,心中的悲苦在這一次崩潰的哭泣中終於獲得了釋放。

經過這三天的假期,她總算有了能够重新站起來的契機,而這個重生,算起來也是多得勛的幫忙。她和他的相遇雖然一開始是偶然,但卻有了一點頗為正面的結局。

至於勛,因為和黑幫大哥的老婆有關係,而那個老婆甚至挾帶私逃,連累他被黑幫大哥下追殺令。也因為一直遊走在邊緣地帶,他總是帶着輕浮和僥倖地過日子。而這一次在逃亡中遇到安娜,令他開始正視自己的生活。他和那個黑幫大哥的老婆見了最後一次面,本以為對方會好好的,卻在最後一天他陪安娜回去的路上,被大哥找到,並且知道了那個老婆已死的消息,是被搶劫而亡。而這個罪名很自然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最後他吻別安娜,說在她出來那天會在同一個地方等她。

他與她約定在此再見


然而結局是開放的結局,她出來那天在約定的地點停留等待,只是影片沒有交待她是不是等到。加上她和他吻別之時是不是真實其實也有點如夢似幻。不過不管她有沒有等到他,不管他們的約定是真是假,她曾經的悲傷和空白,畢竟是釋放了,也有了一種重新開始的動力。這是我覺得影片可以細味的地方。

電影整體的感覺其實很平淡,平淡到你幾乎會有種焦慮感。但是若能體會到當中那深沉的悲傷感,整個感覺卻又會不同了。頗喜歡影片中西雅圖帶着灰濛濛的天色,襯托着主角內心的哀慟。非常簡單的韓式電影風格。


  


題外話,湯唯唱的中文主題曲很好聽,是林夕填的詞:





晚秋
作曲﹕Sohn Sung Jae
填詞﹕林夕
主唱﹕湯唯

過去的陰影緊隨我流浪
眼前的世界麻木得坦蕩
不失望 也避免期望
愛情足夠讓兩個人難忘
孤獨卻祇有我一個承擔
謝謝你 走過我身旁

陌生的你像熟悉的陽光
提醒我身處在地球遊蕩
原來 我還會看你看到慌亂
愛不是不任性就能反抗
風來時浪花也只能狂放
不這樣 又怎樣

不問你什麼是真正喜歡
不去想永遠是如何短暫
只要 我還會期望你在身旁
愛不是一個人所能抵抗
錯誤有你和我一起補償
等什麼 又怎樣
晚秋不晚 又何妨


歌詞中那句「眼前的世界麻木得坦蕩」和「孤獨卻祇有我一個承擔」都點出了影片中一開始女主角的茫然,非常貼題的歌詞。我覺得在欣賞電影之餘也能留意一下這首歌。



註: 以上所有圖片皆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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