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語呢喃的《床前涼月夜三更》

詩句，有時是人心裡私密的語言，片段式，跳躍式，呢喃式，碎唸式，高亢式，低潮式……各式各樣，如密碼般，外人有時未必能讀懂的文字組合。但是偶爾，讀一讀詩詞，卻又能撫慰心底一些不為人知的落寞和孤獨。

有時是一首詩，有時只是一小段詩句，會像忽然切中開關一樣，觸及內心的一點黑暗，一點回憶，然後點亮了一點火苗。

讀詩是近期的一點點興趣，慢慢在消化一些詩文。以前頗抗拒的新詩，現在在細讀之後，會慢慢開始領略，不過仍然有許多需要努力的地方。

剛剛讀完的詩集是李紹端的詩集——《床前涼月夜三更》。當中有一些詩頗讓我喜歡，在此引用一些來作分享。

詩集封面

一開始看這本詩集時，因為看得快，沒有細細品味，所以看了也像沒看，印象並不深。但是當我讀到「夜航」這首詩時，忽然慢了下來。

　　夜航 

近朱者赤的說法
若遙思着要遠行
我的夢鄉在浮雲
永沒有主人
何時我又虔誠於夜航
猶如風
猶如露
猶如似此星辰非昨夜
夜有夜光杯
飲宇宙之幽浮 

二零一零年二月二十八日

讓我慢下來的是詩寫成的時間，2010年的2月28日，剛好是我飛去英國遊學的日子，27日深夜的飛機，28日凌晨剛好是我的夜航時間，那一天因為這個飛行是我的新開始，所以這日子這飛行便記在了腦海裡。而讀到這裡，便忽然對這首詩有了好感。回來後一些事情上的挫折，相對於當初飛行時的期望，不免對「我的夢鄉在浮雲」特別有了感觸，「何時我又虔誠於夜航」於我或許又是另一個期望了吧。



雖然我不知道詩人在寫這首詩的時候，要抒發的是怎樣的一個情懷，但是閱讀時，這些文字卻成了我對自己經歷的解讀。

慢下來閱讀之後，便從其他的詩文中，獲得了更多喜愛的詩句。例如：

或者是偶然的遇合
離別又重逢，未必
重逢勝似舊時情 

——＜未必是偶然的遇合＞

那句「未必／重逢勝似舊時情」巧妙地斷在「未必」一詞上，可以修飾上面的「離別又重逢」，也可暗合下面的「重逢勝似舊時情」。兩種情景，兩種暗示，有種黯然的情緒在其中。

黑暗可以狠狠剖白自己
無法降伏指事者的心魔 

——＜BLASHEMY＞

我喜歡那句「黑暗可以狠狠剖白自己」，許是很多時候在內心對自己的剖析，總是帶着深深的黑暗情緒，依靠那樣的剖白來釋放自己的情感，雖然未必能完全降伏心魔，卻仍是抒緩了一點心緒。

歲月抽象不可辯識
無邪的青春竟曾由我
忍心親手抛棄

——＜撕去舊時的一頁＞

這一段讀來會倍感凄涼，總覺得自己似乎也如詩句所說曾「忍心親手抛棄」了自己的「無邪青春」。

這本詩集，是詩人在某一段時期寫下的抒懷集，也可算是一種彷如日記的私密語言，只是它以詩的形式來抒發。閱讀這些詩，除了是閱讀詩人的情懷之外，也是給自己的一點讀詩練習。書中的詩其實都寫得很顯淺，但閱讀卻能有不同解讀的共鳴和聯想。

不管有沒有興趣讀詩，偶爾不妨來點詩的閱讀，或許也可以找到你喜歡的詩句。



﹣﹣﹣﹣﹣﹣﹣﹣﹣﹣後記 ﹣﹣﹣﹣﹣﹣﹣﹣﹣﹣

李紹端是香港的作者，書籍由香港創造書店出版，書籍詳情如下：

書名：床前涼月夜三更
作者：李紹端
出版：創造書店
ISBN：978-962-86395-4-0
版次：2010年七月香港初版


另，接作者的後序提及，「床前涼月夜三更」這一句來自郁達夫的《夢醒枕上作》，引用如下：

床前涼月夜三更
簾外新霜雁一聲
夢到闌珊才惜別
秋於我輩獨無情
私家禮樂麟毛少
亂世文章馬骨輕
惆悵廿年閒裡過
洛橋愁聽杜鵑鳴

寫得挺不錯的一首詩。而「床前涼月夜三更」不免讓人想起李白的《靜夜思》，也帶了點孤獨與寂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