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31日 星期四

<琅琊榜>之人性的決擇.高湛的善意

<琅琊榜>的主題裡其中一個讓我覺得很有意思的主題是人性的選擇,不管是為正義的,還是為私利的,甚至是為情感的,每一個選擇都有其用意,而呈現出來的方式也豐富了整個故事。

其中一個頗為有趣的是梁帝身邊的高湛。




高湛在<琅琊榜>中有着不可或少的功用,除了主要的東宮之變那場戲之外,他在劇中其實很能襯托出梁帝的性格,也代表了一種人生取捨和安適其位的生存哲學。

小說中對高湛的描寫不算詳細,除了東宮那場之外,另一個重點是文中伏筆的那句「就算不是我們的人,也是我們的人了」,為的是展現在最後靖王終於有了能力登及高位,而高湛的選擇就是為了襯托他的能力。

雖然小說中提得不多,人物也呈現得較為片面,但是在電視劇中高湛卻是個頗有存在感,並且豐富立體的人。我想大概是因為演員呈現出來的氣質和演員之間互動所產生的效果,使得高湛顯得更為有趣。

高湛是梁帝身邊不可或缺之人,有時像影子隨行,有時如玩伴陪着梁帝消遣,有時是秘書照顧所有起居、傳遞信息和記下任何事情,有時更是心事聆聽者……對梁帝來說,高湛比任何人都接近他,也只有高湛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人。

劇中的梁帝和高湛常常會有些有趣的互動,這是小說沒有描繪出來的一些小設定,例如梁帝心情不好在花園行走,因為走到芷蘿宮而想起宸妃,他說起宸妃的事時,高湛和其他內監都退得遠遠的,梁帝故意把他叫到身邊。



靜妃被發現在拜祭宸妃時,梁帝去看完她再回去審景琰時,他和高湛的對答也很有趣。


他問高湛是否覺得皇后對靜妃出手有可疑,而高湛卻滑頭地回了句:「您是說靜妃母子今日命里犯衝嗎?」博得了梁帝的吐糟,也緩和了緊張的情勢。

這些種種有趣的小設定看來是依着演員的特點來設的,也可以說是演員豐富了這個角色。

小說中對高湛的評語是東宮事變時梅長蘇說的,他說:

「若說這世上誰最瞭解陛下的心意,那絕不是皇后貴妃,不是太子譽王,不是這些一直揣測他聖意的朝臣,而是高湛。他朝夕在陛下身邊服侍,這些年恩信不衰,沒有機敏的反應、準確的判斷是做不到的。」


這一段看出了高湛的隨機應變,和他的生存哲學。因為伴的是君,所以要慬慎,做任何事都是依着梁帝的性子去做,也因為他長年相伴,只著重在梁帝身上,所以對他的一切要求都了然,才能做得到準確判斷。而高湛另一個特點是他雖然受梁帝寵信,但卻不會恃寵而驕,也不會為了得什麼好處而選邊站,始終保持着一種中立的態度。

「天子身側,侍君如虎,又處於後宮那種陰詭之地,高湛絕對是個明智聰穎之人。一心忠君,不捲入內宮寵爭,不涉足朝政是非,不動壞心思不害人,有機會就不著痕跡地送些人情賣些好意出去,這樣的做法,無論將來是何人得寵,何人得位,他一個善終是跑不了的。反而越是那些動作甚多,站位排班投靠這個,支持那個的人,一批接一批地倒下。朝堂如此,後宮……又何嘗不是如此。」

梅長蘇說高湛有機會就會不著痕跡地送些人情出去,在戲中其實有好些伏筆就展現了這種送人情的手法。除了小說有提的阻止蒙摯要詔書的人情之外,劇中安排了高湛去宣讀立靖王為五珠親王的聖旨(這個小說中是司禮監的監正大人),並且安排了在宣讀聖旨後高湛向靖王提點一系列成為親王首日上朝要注意的禮節,這一點也增強了他會送人情的設定。

高湛提醒靖王以親王身份上朝首日別亂了次序

鋪排了這麼多之後,重點就在夏江指證林殊的那場戲所呈現的高湛的選擇。

梁帝因為聽信夏江之言要召長蘇進宮對質,高湛感覺得到事情的不妙,所以在靜妃派宮女送來食物時悄悄地傳信要靜妃阻止長蘇進宮。

悄悄傳訊要靜妃阻止長蘇進宮

另外在梁帝賜毒酒要殺長蘇時故意說出提示,而這一著使得梁帝驚訝非常,因為他從沒想過高湛會背叛他的命令。

故意說酒是誰的,提示了毒酒的用意

對高湛來說,這一個提示的選擇雖然展現出他靠向景琰的心志,卻也是另一種人性的決擇。在我看來,他的這一個選擇並不只是因為覺得景琰已經有了足够的權力而投靠,反而更多是為了梁帝和靖王的情感之擇。

因為他在梁帝身邊太久,一直看着他從權力極盛走到如今的暮年,也見證着梁帝殺子後的痛苦,他知道不論長蘇是不是林殊,他的死都會讓梁帝和靖王產生更大的嫌隙而走到不可挽回的情境,他不願再看到梁帝在失去兩個兒子後再增加一個,所以才冒險做出這樣的決擇。

我覺得在這一方面高湛也是個有情義的人,他並不是個只為保命而機關算盡之人。在他的這個選擇下,我認為他是基於對梁帝的情義而做的,也是為靖王而做的。他在宮中甚久,看着這些皇子們長大,又是陪着梁帝一路走來的人,所以他也是有情感的人。雖然位處於一個爭權奪利的宮庭,但是卻也未到泯滅人性之境。而他一直以來的中立態度何嘗不是一種看化的姿態。甚至可以說,從那句:「有機會就不著痕跡地送些人情賣些好意出去」就看得出來他心中還是有所堅持的。或許有很多事他阻止不了,也無法阻止,但是在能力所及之處,他還是盡量做出他可以做的事。

<琅琊榜>一直在強調人與人之間的情義,或許就因為現實的社會失去太多人與人之間相互信任、建立情感的遺憾吧。所以我覺得高湛這個人物的設定就展現了其中一種情義的可能,一種善意的人性決擇。

2016年3月21日 星期一

<琅琊榜>之子不知父.談梁帝和皇子們的權力關係(2)

上一篇寫了太子和譽王,這篇來談談祈王和靖王跟梁帝的權力關係。

梁帝和祈王

祈王在<琅琊榜>裡一直是個側寫人物,只存在人們口中,就算在電視劇裡也是屬於一晃而過的鏡頭,但卻是個不可忽略的人物。



祈王在人們口中是個賢德與才能俱佳的皇子,梁帝也承認他是自己眾多皇子中最優秀的那一個。對於梁帝來說,祈王是他心中永難磨滅的一道傷,不僅是因為祈王是他下令處死的,在我看來,也是因為祈王的太過出色勾起了梁帝奪得帝位的傷痛。

梁帝奪位的經過,故事裡沒有詳述,但從言侯、長蘇的話中有些蛛絲馬跡,例如言侯曾說過他和林爕一同扶助梁帝上位;長蘇在金殿呈冤時也講述了林爕如何幫他平亂並助他上位的事情;再加上梁帝自承如何利用玲瓏公主來取得帝位等,都看得出來梁帝在登基這一點上是用了不少手段才得到權位的,那麼也可以說他其實一開始並非是皇位的最佳人選。加上奪位過程中利用了言侯、林爕和玲瓏公主這些人,他內心也是有着一些不太光明的角落。而這種種在他真正得到帝位後,那絕對的權力滋味漸漸把他內心對得到皇位的陰暗面發酵得更暗,也讓他難以接受有人威及他的權力。

祈王參政時,在一眾大臣的眼中是非常出色的,年少有為,又勤政德賢,因而得到眾人的擁戴。而這樣的擁戴在梁帝眼中卻勾起了他曾經為奪位而經歷的痛苦,恐懼於隨時會失去權位;而祈王的光明對應梁帝內心的黑暗,只增加了梁帝對這個兒子的忌憚。只是這忌憚本來還不到完全失控的地步,卻在夏江為了除掉祈王而陷害他,使他背上謀逆之罪時,梁帝便有了籍口去除掉這個兒子。

梁帝對祈王的處決,是在他盛年之時,那時的他對權力的慾望也是最盛之時,所以容不下任何對他有威脅的人,就算那個人是他的兒子。也因此祈王種種在旁人眼中的好在梁帝眼中都成了不順眼之處,也一點一點埋下殺他的決心。

梁帝這種權力引起的猜忌,祈王並不知道,所以他就算臨死也不太相信梁帝會殺他,也是為何他會說出「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話。這一段是長蘇在最後一次見梁帝時說的話,把祈王的「子不知父」說出來:

「祈王臨死前,曾令宣詔官將陛下賜死的詔書連念了三遍,他聽完之後只說了一句『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眼睛沒眨一下便飲下了毒酒。陛下可知這句話是何意?陛下若知祈王,當不會懷疑他有大逆謀位之心,祈王若知陛下,也不至於到死仍不相信你會殺他。」


 當長蘇問梁帝得知林帥和祈王有冤可有愧意時,梁帝卻說:

「他既是臣,又是子,卻在朝堂上屢屢頂撞朕,動不動就說天下天下,你說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還是他蕭景禹的天下?」

對於梁帝來說,祈王是臣和子,但在他心中是先臣後子,而當祈王威脅到他的權位時,他先想到的便是祈王犯了為臣之忌,而不是父子之間的情感。

長蘇為祈王做了以下的辯解:

「祈王勤德賢能之名,皆是靠他的政績得來的,與陛下但有政見不同,都是當面直言,從無背後半點苟且,可是他的光明忠直在陛下的眼中,卻只有頂撞二字,他在獄中喝下那杯毒酒,心中該是何等的悲涼,只怕陛下難以體會吧。」

 這一番話觸動了梁帝內心的悲傷,只是他被權力腐蝕的內心卻仍是掙扎着覺得自己是不得已的,他說:

「並非朕生來無情,只要坐在這把龍椅上,人自然是會變的,你記著,無論景琰現在怎麼樣,等他坐上了這個位子,他也會變的。林爕曾經想要的朝局,他想要的那個天下,朕給不了他,祈王也不可能給他,永遠都沒有人能够給他的。」


這裡梁帝把自己的錯歸疚於權力帶給他的腐蝕,卻也沒有反省到他自己在做選擇時所遺失的情感。

長蘇回他:

「陛下迷失在至尊之位,失了本心,但絕不是人人皆會如此。做為父皇,你不懂祈王,更不懂景琰。」


梁帝和靖王

靖王是梁帝幾個兒子中最不受寵的一個,一來是他的性格倔強,不知變通;二來也是因為赤焰一案後他總是要為祈王和林帥一家辯護,這點衝擊了梁帝的皇權臉面,使得他對靖王毫無為父的仁慈。不過雖然不喜歡靖王,也常常對他苛刻,但是祈王之死也使得他沒有再做出對靖王更嚴厲的事來。不過有趣的是,靖王後來的受寵卻也是因為他的倔強不知變通,直來直往的性格,而這一點在梁帝眼中成為優點主要還是因為他覺得靖王不會成為他的威脅。而這個變化說到底,仍是梁帝自私的一種表現。

故事一開始便展現了靖王的不受寵,像是回京述職時被擋在宮外兩個時辰不被接見;差事做得好也得不到讚賞;甚至還要被太子和譽王在梁帝面前教訓。故事的前部份,梁帝對靖王的心態都是很苛刻的。

侵地案時,長蘇讓蒙摯在梁帝面前說了幾句話,使梁帝想到要用靖王來主審侵地案。

梁帝:「你提醒了朕,此案須得有皇族坐鎮,但未必一定就是他們兩個,景琰不是在京城嗎?對,他那個倔脾氣,正好用得上!」




蒙摯好奇為何長蘇教他的那番話會使梁帝想到用靖王來主審,長蘇說:

「因為他沒有那麼疼愛景琰,因為不疼愛,所以他不在乎景琰去辦這個案子會得罪多少人,會遇到多少阻碍,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才會想到選擇他。」

這個其實也看出了梁帝在父子情感上的缺乏,對他來說,什麼事都不及他的權力施展重要,那個時刻靖王對他來說就只是一個適用的棋子。

隨著後來的發展,當太子和譽王的所做所為越來越令他失望,也越來越使他不耐時,靖王的無爭和忠直才使得他對他的眼光有了轉向。他覺得靖王不在朝堂結黨,不威及他的皇權,又能把他交辦的事情做好,更甚的是也從不以做過的事情來討賞,只是安安靜靜地盡好他的本分。因為沒有威脅,梁帝便開始放心,也因為放心,他對靖王才開始有了恩寵之心。不過這份恩寵,還是基建於他的權力掌控之下。

衞崢一案結束時,他在靜妃面前便有了想立景琰為太子的想法,他說:

「景琰嘛, 他不在朝堂上結黨,持心公正,朕很是喜歡」

九安山之變後他找紀王商量立太子之事時也說了:

「他不是朕最優秀的兒子……景琰有景琰的好處,他知道收歛,這一點,跟景禹是不一樣的 。」



對梁帝來說,當年祈王給他的感覺就是鋒芒太露,威脅到他,所以靖王的內歛才會成為他欣賞之處。最終,他選擇了立靖王為太子。也在景琰上位後讓他監國。


不過這些都是在覺得能掌控這個兒子的情況下。

當他聽信夏江之言認定長蘇就是林殊並且被夏江挑動覺得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時,景琰的反抗也引起了他的不滿。

再加上在金殿呈冤時,看到景琰也要求重審,並在他舉劍想殺長蘇時站到長蘇面前,他的怒意更高,甚至舉劍威脅要殺景琰。


梁帝說就算殺了景琰,還有其他的皇子可以取代他,以此來威脅景琰。然而在這裡他其實心中已經明白到就算如此,他的權力其實已經失去了。因為那一刻的朝堂上,所有人都站在了身為太子的靖王身邊。因此他最終只能丟下劍狼狽離去。

在面對梁帝的威脅時,景琰說了一句:「當年皇長兄沒有做過的事,兒臣也不會做。 」這句話靜妃也在後面跟他再說了一遍。梁帝對此還是很難相信,因為在他的內心,他從來沒有感受到兒子們對他的情感,而他自己也沒有對兒子應有的情感,他只有權力心。


梁帝和皇子們的關係,說到底也是缺乏情感交流的一種關係。這也是中式社會最常見的關係定位。父親的高高在上,加上權力慾的侵蝕,看不見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和情感交流,最終只能落在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重重誤解之中。而這樣的關係,我們重複又重複地看到,什麼時候悲劇才能減少;又要到什麼時候,父才能知子,子也能知父?

2016年3月19日 星期六

<琅琊榜>之父不知子.談梁帝和皇子們的權力關係(1)

一直覺得<琅琊榜>中梁帝和他的幾個兒子之間的關係刻劃得很不錯,也帶出了中式社會裡君臣父子之間總是先君臣後父子,父權大過天的問題。

小說中對梁帝和他的皇子們的關係描寫得不算很深刻,但是在電視劇中卻展現得很不錯,尤其把梁帝因為權利而迷失了本心,並且失去對人應有的親情和信任的缺失刻劃得入本三分,讓人印象深刻。這份深刻其實也帶出了中式社會中由來已久,因為父權關係而引致的人與人之間情感缺失的問題。

<琅琊榜>的整個故事雖然是繞着赤焰的冤案來寫,但是梁帝這角色卻是此案的原由。若不是他對權力的執迷使他失去本心,他不會變得那麼多疑;若不是他的多疑使他無法相信人,就不會牽扯出後來種種因為權力爭鬥而產生的悲劇。




長蘇在最後面見梁帝時為祈王做了一番申訴,他把祈王在臨死前說的「父不知子,子不知父」這句話告訴梁帝,而這句話正正就是君臣父子的權利關係中的問題所在。

在中式社會裡,父權的存在,總是令人有種高不可攀的感覺。而整個社會的意識裡,總是被教育着父權的絕對,一旦反抗和挑戰,就會被視為大不敬,而歷史上斑斑的血跡中父殺子這種父權養成的悲劇卻一直持續着沒有間斷。

劇中分別描寫了梁帝如何對待他的幾個兒子——祈王、太子、譽王和靖王。每一個皇子跟他之間的角力都看得出這種父權帶來的問題。


梁帝和太子

先談太子景宣。

這劇一開始就從譽王和太子的爭鬥談起,而這兩人之所以爭鬥不休,原因卻是出在梁帝為了平衡朝局的心態上。他之所以要平衡,一對一的制肘,是因為當年的祈王使他產生了恐懼,恐懼失去權力。 害怕再來一個他掌握不了的兒子會威脅到他的皇權,所以才要提拔譽王來制衡太子。

梁帝這種為保自己權位而耍的手段卻為兩個兒子埋下了之後的悲劇。

太子就如一般兒子對自己父親的期待那般,會希望能得到父親的認同,期望能有所作為來獲得父親的讚賞,尤其他並沒有特別出色到可以像祈王那般得到人們的認同時,他便更期望能成為父親心中特別的存在。可是梁帝給他的卻是一個敵手,一個隨時可以取代他的譽王。

太子的自卑在東宮事變中展露了出來。因為多次的失德和事敗,太子被禁足東宮,滿心的怨無處可發,才使得他在喪期時躲在東宮飲樂。喝醉的他便說出他的不滿,他說:

「父王總說我無德,如果不是父皇提拔了一個譽王來跟我做對,我能幹那些事嗎?父皇的德行就很好嗎?」

他的這番話讓梁帝聽見,當下其實是激怒了梁帝,使得他一度抽出蒙摯的劍想要衝進去砍他。只是在高湛和蒙摯的勸服下收了手,而梁帝對此也產生了一點疑問,當他跌下去被扶起來時便問了蒙摯一句:

「東宮如此怨憤,難道真是朕做錯了嗎?」



只是他的疑問卻仍沒有讓他察覺皇權為他帶來的問題,所以他還是處置了太子。親子的情感始終還是不及他對權力的戀棧。

太子的下場可以說是典型的君臣父子的衝突結果。東宮那一場戲在太子哭着看梁帝離開而結束,而這一幕也可看出梁帝對太子不算很重視的一種情感關係。


其實我覺得梁帝對太子的感情很淺,若不是因為寵愛越貴妃,他可能也不會立景宣為太子。所以他才沒有太多的傷感,就算有疑問,卻不太認為是自己的問題。



梁帝和譽王

太子求之不可得的認同在譽王身上也同樣發生,只是在劇情的展現中,梁帝其實是比較偏愛譽王的。或許因為譽王是比較嘴甜的兒子,很懂得討他歡心,很懂審時度勢,不會去觸碰梁帝的逆鱗,所以比較受寵。

在衞崢一案結束,私炮坊一案重提後,譽王被降為二珠親王,他本來已經沒有鬥志想要再戰了,卻因為知道自己是玲瓏公主的兒子後再度燒起奪位的欲望。這一段的劇情有趣的地方在於兩邊的不同述說。

這一邊梁帝和高湛提起譽王的生母,並且談及他對譽王的期待。梁帝說:

「景桓天資聰穎,從小就爭強好勝,人人都說,皇子中就數他最像朕,其實朕何嘗不是這樣覺得」






他還說:


「當初之所以升他為七珠親王,除了有制衡太子之心,朕也着實想看看,如果他的德行,能超越太子,這天下也就未嘗不能交到他的手上,擇賢而立啊」


可見他還是對譽王有所期待的。只是這份期待和認同,他卻從來沒有跟譽王提及,也從沒有在譽王面前表現出來,所以譽王根本無法了解這份期待。

譽王的疑問便在另一邊的鏡頭中呈現出來,他的一番自白充份帶出了譽王的失望:


「父皇,我一直不明白,為何你對我總是忽遠忽近,原來從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永遠不可能成為儲君,因為你絕對不可能讓一個有着滑族血液的皇子去繼承皇位。你對我最大的恩典,竟只是把我當成你的一顆棋子,從前壓制太子,現在制肘靖王。我還一直心存希望,無論我怎麼和景宣鬥,和靖王鬥,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違逆你,和你鬥……」





譽王的心傷,其實也是因為父子之間難以跨過的那道鴻溝,這種缺乏交心的父子關係說到底也是父權至上帶來的問題,為父的放不下身段,為子的也猜不到父親的心思,無法溝通的親子關係正正是我們的社會由來已久的問題。


其實劇中把梁帝和譽王之間的父子關寫得不錯,尤其在譽王謀逆失敗後梁帝去見他的那場戲,兩人之間互相質問的張力把父子間的衝突更為清晰地展現出來。



梁帝去見譽王時被質問他和玲瓏公主的事,梁帝一度流淚,為了無法跟兒子說清楚內心的感受而心傷。這點在後來他也曾跟紀王說到他的心痛。

而譽王質問他是否對玲瓏公主有所愧疚,其實是想知道在梁帝心中對他是否也有愧疚,然而梁帝的回答卻寒了他的心,梁帝說:


「一顆棋子,到了該捨棄之時,難道下棋的人還會憐惜不捨嗎?」

他的權力慾在此赤祼祼地展現在譽王面前,而他會如此跟譽王說其實也是因為他覺得譽王那麼像他,應該能明白他會做此選擇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想為自己開脫,尋求一種認同。這種為自己找籍口,認為自己沒錯的父權很常見。

只不過譽王還未到他這種程度,也因為那種赤祼的剖白而對父親絕望,也才會失控地吶喊出來。他的哭喊其實道盡了那種無望的父子關係。




其實我覺得譽王和梁帝的關係是寫父子情寫得最好的一段,從寵愛到背叛,君臣父子間想要親情卻得不到,想要相互理解卻心思各異,最終走向兩個極端的衝突刻劃得很好。


至於梁帝和祈王與靖王的關係下篇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