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23日 星期五

活著

默非,


見信好。

你說的對,其實人都活在自我的世界中,而自我世界才是人們心中的安全世界。雖然明白,但消沉時還是不免會想要逃避。

如果人生的要求就只是活著,無論如何活下去,而其他都不重要的話,生存會不會變得無所謂?會不會人生最終只剩行屍走肉?若人生從沒有期待,只有一個必須活下去的期望,那又會是怎樣的人生?

近來看了一本小說叫《活路》,是我喜歡的言情小說作者的新書。雖是言情故事,但在閱讀中不免讓我思考著這個問題。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就只是剩下活著這個目的而已,因為生命不是我自己選擇獲得的,所以在父母仍在時不會輕易放棄,或者就算不在,也不是可以說放棄就放棄的。結束,應該在盡了一切可以活下去的方式之後,在無法再繼續之時自然地消亡,這個或許就是活著的意義吧。

「不是止心如水,也不是心喪若死,就只是,很平淡乏味地活著,缺少對欲望的追求,雖然生活得沒什麼樂趣,但也不輕言生死;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卻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公,世道不公是常態,沒什麼好怨天尤人的。」 —— P100

這一段是書中挺讓我在意的一段,是女主角的一段自我陳述,陳述的是她的想法,也算是她的生存定義。

女主角本名白輕塵,本來是一個千金小姐,但因為母親希望她能一直活下去,就算卑微若塵也能活下去,所以以輕塵命名她。在家族被滅之後,她一直都卑微地活著,用盡各種手段,換了不同的名字、身份活著。她不做任何會危及性命的事,不被要求復仇甚麼的,除了為生存努力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大事可阻碍她活下去。

她因為母親願望而一直為自己找活路,也因為活下去之不易,讓她把所有情緒感情等等都抛棄,不管生存多麼困苦,多麼卑微,活下去才是她唯一的要事。本來她是會如此一直順着自己的本能活著的,直到那個對她好奇的男人出現,一直探索她的秘密,才漸漸讓她有了一點除了活下去這基本信念之外還有其他生存意義的概念。

當然這樣的走向是屬於言情的部分,不過在言情之外,我覺得更多的就是如書名的主題,如何為自己找一條《活路》。

在現代,活著好像成了很不確定的因素,人們動輾可以自己尋死,也會因為各式各樣的天災人禍而死亡,活著顯得那麼不重要。如果生命連活下去的念頭都可有可無時,我們還剩下甚麼呢?我想這或許也是作者想帶出的一點訊息吧。

當然看言情有時並不必想那麼多,就像你看電影有時也可以不必想太多。只是我覺得就算言情也是創作,當你寫下一個故事時,若沒有甚麼想與人分享或抒發的,就不能算是創作而只能是一種產品制造了。這或許也是言情小說漸漸失去讀者的原因吧。(這是題外話。因為在小說的後記中作者談到了言情市場漸漸暗淡的話題。)

活著,是一種為生命找活路的方式,只要不放棄,總會有自己應該走、可以走,甚至能走出精彩的路吧,我想。

共勉之。




布克



===============================


2012年3月14日 星期三

《香港の蛋—建築與人的對話》閱後感


以英國建築大師Cedric Price的雞蛋城市發展理論作引伸來帶出香港城市建築的多元性,從而帶領讀者去閱讀香港這個城市一些富本土特色的建築功能。

相對於Price的水煮蛋、太陽蛋及炒蛋的城市發展分類,作者認為香港一些擁有多元化建築特色的建築更似茶葉蛋、蛋撻和Kinder出奇蛋,亦以此三類蛋來分析香港三十二個建築。

荼葉蛋是傳統小吃,本身並無改變,但外皮卻因茶葉及香料的滷煮而染上啡褐色。香港有很多建築受商業元素影響改變了其外墻的特色。建築物的外墻,往往變成大形廣告板,有些甚至成為了宗教傳教的特色。

蛋撻是歐洲傳入的小吃,是酥皮加上混合好的蛋漿一起烤焗而成,雞蛋不再單單是蛋,而是變成了其他的形態。亦正如某些建築在其基礎的建設上再添加其他空間及功能一樣。書中舉出的例子便有建於高架道路下的建築、擋土墻引伸的商店等。

至於出奇蛋是內藏玩具的蛋形巧克力蛋,雖然外形像蛋,但內裡卻已不再只是一隻蛋了。正如城市的建築有時會把多樣功能集合為一體,同一棟建築物之內,可以有截然不同功能的空間使用者。這種多功能的使用可以算是香港人利用縫隙空間的智慧。

作者除了以建築構圖去展示每個建築的特色之外,亦分析了一些這些建築與城市人之間互動的關係。雖然點出的建築都很平民化,不是甚麼大建築師作品,但這些建築卻充分展示了香港這個寸金尺土的地方,人們為了生活如何善用建築的一些本土特色。

建築從來不是死板的教學或理論,而是所有人可以參與的話題。多點認識自己生活的城市建築及空間,或者能為這個城市帶來更多有趣的規劃,而不是永遠只讓政府及大地產商去決定我們的城市要怎樣建築。



2012年3月11日 星期日

陌生城市的紀念

「如何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裡留下記號
愛一個人還是買一雙鞋」
 
— 摘自夏宇《腹語術》詩集


我在陌生城市留下的記號
沒有愛上一個人
卻買下一雙鞋

紅玫瑰綉花的球鞋
綉著對他城的印象
伴隨我走過陌生城市
回到自己的街道
再遠遊至其他的國度

記號是足印
失卻是愛人之心

愛上的,也許
只是自己的足跡






2012年3月6日 星期二

閱讀屬於世界的二行詩

在書局的翻譯文學書架上看到這本書:


《當世界留下 二行詩。》——著:瓦歷斯.諾幹


因為近來開始想讀些新詩,所以看到詩的名字,便自然拿下來翻閱。

作者的名字,一度讓我以為是西方文學的作者,可是書面沒有譯者,不免讓我好奇起來。一翻開封面,看到作者介紹,發現原來作者是台灣原住民。顯然因為這個容易造成誤解的名字,這書便被錯誤地置入了翻譯文學的書架上了。

隨意翻開中間書頁,稍為讀了幾首詩後,被那精簡粹鍊的文字吸引,當下便決定買了。

今日完整讀完,很喜歡當中的詩句,也嘆服那些在文字的變化、重組和衝撞下突出的意念。把複雜的東西簡單化,卻也在簡單之中引伸無限的想像。

詩人書寫的事物,從近身的物品,生活的形態,教學的思考,新聞的反思到抽象的概念等都涵蓋到了。

一共十四輯的組詩,每一組在輯名之後先以百字短文概述題名的中心與思想,給讀者一個明確的主題,然後再開始以少至五則,多至十四則的兩行詩去描繪,以細碎的東西去反思整個概念主題。閱讀的時候,慢慢咀嚼當中的意念,會讓人對那些事物有更深入的想法。

2012年3月3日 星期六

自我世界

親愛的布克,

前略。

想跟你談談你上次說的安全世界。我們的確一直生活在不安的世界中,歸根就底,或許是因為我們都覺得人生只有一次,不能從來。所以每做一個選擇,就必須去面對選擇之後尾隨而來的結果。而我們都害怕那個結果。

就因為害怕,很多時候我們都需要一點自我的保護,而那種對自我的保護也往往形成內心的一個自我世界。

自我世界的產生,有些人可以在當中活得很私密,有些人卻會把自我的世界彭漲、放大到影響外在的世界。

最近便曾看到一齣這樣的電影,讓我有點震撼,但也有點感到困惑。戲名是<J.艾德格>(J.Edger)。

電影的介紹只談到他較為風光和外在的一面,但是當我實際去看這齣電影的時候,卻感覺它談更多的卻是主角艾德格的自我世界。

先來看看電影的簡介:

J.艾德格胡佛的一生充滿傳奇,是權傾美國一時的風雲人物。艾德格擔任美國聯邦調查局局長接近50年,經歷8任總統交替、3次大戰;他拼盡全力保衛國家,不惜跟邪惡勢力交手,打壓潛在的威脅,甚至繞過法紀去捍衛國民安全。他強悍的處事手法得到大眾的愛戴,更為他帶來崇高的榮譽。 
艾德格尤其重視機密內情 – 特別是他人的,更毫不畏懼利用這些資料向國家重要人物行使權力。他明白到知識就是權力、危中有機,他善用兩者為自己建立了空前的影響力和高不可攀的名譽。

這裡只看到他是美國的風雲人物的種種形容,卻沒有提到他的內在世界。種種風光的表面,其實都是他內心世界的反照。

艾德格其實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他的世界充滿了不信任,尤其在他建立了自己的事業城堡之後,他還在這個城堡裡設立了更多的保護網,重重的保護網最終把他隔絕了外界,也隔絕了他的心。

對艾德格的性格造成那麼大影響的人應該是他的母親。從小,他就活在母親給他的規範中。母親對他生活的掌控,讓他完全無法活出自己,跳脫出生活的框框,甚至變得無法面對外在的世界。就因為這種被控制的壓抑,讓他變得神經質,常常疑心重重,而他甚至把這種敏感擴大到對整個國家的安全意識層面上。雖然他的確是成功地讓自己站上了一個高位,但是如此獲得的位置卻還是沒有辦法讓他覺得安全,所以他才會更加需要一些機密內情來保障自己。

他與母親的關係其實也讓我想到自己,有時候越親近的人,其實越讓人想逃離,但往往逃離不了。更甚的是互相在精神上造成對方的傷害。自我世界的形成,往往最早成形於最親近的世界。

雖然艾德格一直想逃離母親對他的掌握,但是他卻還是一直順著母親讓他走的方向去走。劇中讓我印象深刻的一幕是他的母親離世時,他載上母親的鏈子,穿上母親的裙子之後失控痛哭的樣子。那一刻的他,除了是哀痛之外,好像他過去的自我世界忽然間失控了一般,他再也不需要隱藏他內心的脆弱,扮演母親眼中堅強的樣子。

他還有另一面讓我感到興味的是他和拍擋克萊德的關係。不知道是否因為他內心對母親的一種反抗,他對女性有着卑怯的情感,也造成他對女性有種抗拒,所以他一直沒有結婚,也沒有女性情人。而克萊德是他唯一承認愛上的人。

他情感上的卑怯,其實也是他對外界無法信任的一種表現。他在調查局中只信任兩個人,一個是他的秘書海倫,一個就是克萊德。初見這位海倫,他其實曾經想要向她求婚,但是她拒絕了他,而他也從此不再向任何人提起。不過海倫之後一直跟在他身邊,為他處理所有的機密檔案。至於克萊德,艾德格初見克萊德時便傾心於他,甚至不惜一切讓他成了自己的左右手。兩人也一直形影不離,成了終身伴侶。由始至終,艾德格都是個寂寞的人,缺陷的人,但他卻幸運地得到了兩個可以信任的人,讓他不至於永遠活在自我的世界裡,這也是一種幸運吧。

我覺得我們都不免會想要給自己建立一個只屬於自己的自我世界,但是世事往往就是不可能讓你只存在於一個獨自的世界中,你無論如何還是會參與到別人的世界,也必須融入到別的世界裡。

不安全的感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在跟不安戰鬥,所以我們也必須要跟自己的不安戰鬥。一起加油,不要灰心。


祝好,


                        默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