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29日 星期五

在路上

再度出現在台北,決定得很快,完全沒有猶豫。

今早在去機場的路上,不期然想着自己這些年來好像一直都在路上。這是一種很飄泊的感覺。不是說實際上的飄泊,而是一種心靈上的飄泊感。

自從開始習慣上一個人出遊人之後,每次的旅行,總是心動就起行,決定得很快,也成了別人眼中的瀟洒的感覺。自己明白,這種快速的出走決定,基本上是一種內心的不安定感。一直在路上,總是一個城市走過一個城市,想找個可以停下來的地方,但總是找不到。

每個出遊的城市,都有一些讓我留戀的地方,但終究明白那只是暫時,還是會離開。不管多喜歡,不管多想留。

從零八年開始,每年都會來台北,除了因為喜歡這城市,也因為在這裡有朋友。隨着停留的次數增多,這裡的風景不覺也開始變得熟悉。今早跟姐姐報備說我又出發來台北時,她說這已經成了你每年的例行行程了,我自己也覺得是。不知不覺就成了這樣的每年一行。

搭捷運時,不期然會想着其實自己不表明的話,根本也沒人會以為我是外人,能證明不是的,也只是身份證或者護照而已。不要說台北了,其實在其他城市,又何嘗沒有如此的想法,當我們越來越容易出現在世界各地時,身份早已成了一紙證明,沒有太多的意義,難怪我們總要對身份產生質疑。

在路上,走過一個又一個地方,我們都在找自己想要認同的歸屬。很希望很希望,能早點找到心底最想要的停留地,找到一個我城。


2011年4月28日 星期四

秋海棠

今天在書局看到一本小說,書名是「秋海棠」。

小說的名字不期然讓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齣電視劇,因為對那齣戲印像很深,所以秋海棠這名字也就一直記在心底了。稍為翻了一下那本小說,知道是那齣電視劇的原著小說,感覺有種忽然見到故人般。

當下本想買這本書的,但又作罷。心底對這個故事有點抗拒。並不是怕不好,反而是因為故事太好而有點抗拒。

好的故事,對人對事總是能刻劃得入木三分,會讓你明白,人生有很多事無可奈何;也會讓你明白,很多事必得多有折磨才會有領悟。小時候看電視的印象,就已經知道這齣戲有很多悲情的地方,更多的是一些對命運越反抗卻也越受折磨的悲哀。所以,我沒有把書買下。

記得曾經看過的一個句子是:「人生有一些眼睜睜進退兩難的事情。」真的很讓人感觸。而這種感觸在曾經發生過的一些事情當中更顯得真實。或許這也成了有時我會刻意避開某一類故事的原因吧。太接近真實的故事,看了會難過,就算知道那只是故事。因為好的故事也總有些真實的東西存在,而真實有時會讓人退卻。

「秋海棠」這故事,我想我暫時還是無法拿起來看,雖然心底是挺喜愛這個名字的。或許以後會有機會再看吧,但不是現在。


2011年4月27日 星期三

雜訊

身處咖啡館,旁邊的位置傳來兩人的對話聲,談着身邊的瑣事,工作的煩心事,還有別人家的八卦事。聲音拔尖,音量高讓人無法忽視。我在看書,書中的字隨着兩人的聲音變得模糊。雖然努力把眼睛放在文字上,隨着字一行一行看下去,卻是半個字也無法記在心上。翻不下下一頁,只好停止。啜一口咖啡,稍為看一眼旁桌的人,在心底嘆息。

身處房間,客廳傳來電視聲,中度的音量,仍隔着房門傳進來。我在打字,努力想把想法記錄下來。但是電視劇人物的高聲談話和過度的音效,在耳邊擾人。思緒被聲音抓走,腦中自動填進電視的畫面。打出來的字,變得文法不對,偶有錯字,一篇文寫得零零落落,無法成章。心底再度嘆息。

身處地鐵車廂,吵雜非常。乘客有的在講電話,有的在聊天,有的管教孩子,有的討論生活事…偶爾還有一些彷如車輪急速劃過車軌的刺耳聲。我戴着耳機,想來點音樂,但人聲穿過耳機的音量,把音樂聲蓋過,唱出來的歌旋律變調、節奏亂掉。

有時與人談話,談着談着,就會分心,彷如忘記自己身處何方。有時觀看電影,看着看着,就會想到其他,影片中的影像不自覺就變得模糊。有時想事情,想着想着,忽然會想起一些不願面對的事。這是心中的雜訊,彷如照片中的粗粒,讓心無法澄明。

雜訊太多,往往打亂心底的平靜,想要安安靜靜地看書聽音樂,總是難以如願。

不過有時,就算身處再多雜聲,再多擾人話語的環境,卻仍然能平心地做自己的事。其實一切只是看心的,心中有了篤定的平靜,雜訊再多,亦能專心。

期望時時心平、氣和。


2011年4月26日 星期二

裁縫店

忽然想念布匹的味道。

小時候,父親在裁縫店工作,身上總是帶着衣服上漿和布匹的味道。

每次去父親工作的店,總愛在那存放布匹的地方逗留。看那一匹匹的布整齊擺放着,不同的顏色,不同的花樣。愛看師傳們進出拿着那些剪下來的布,甚至喜歡聽到布帛剪開時的撕裂的聲音,清脆俐落。

裁縫店的工作,要先幫客人量身,再畫紙樣,然後把樣式用粉筆畫到布上面,再裁剪,然後車成一幅幅樣式,再讓客人試一試,調較尺寸,最後再車好和手工縫線,才算完成。一件件衣服,總是要經過一番工夫,才會到客人手上。

店裡的空氣總飄着布料的味道,燙貼的味道,上漿的味道。天氣好的日子,陽光從窗外射進來,便會有灰塵飄浮,有時帶着被剪下的線頭,畫樣式的粉筆灰;地上鋪滿了布碎、樣紙碎等等。車衣間堆滿了待車的布料,車衣要用的線卷。林林總總,形成裁縫店獨特的景象。

店裡連父親在內有幾個師傳,母親偶爾也會幫忙做針線活縫鈕扣、挑衣角等等。老師傳畫樣式的樣子,小師傳幫客人量身的樣子,父親努力踩衣車的樣子,還有母親拿針線的樣子,形成當年一個難以忘懷的印象。

逢年過節,來做新衣的人總是特別多,父親總要忙到很晚才回家。有時候我和母親也會去店裡等他,母親幫忙,我就只能在一邊等。父親總是留到最後的一個,夜晚的裁縫店,寧靜暗沉,只有一盞黃黃的鎢絲燈照着父親裁衣的身影。有時我等得睏了,會在店裡的長凳上睡着。天氣冷,母親會拿一些厚布或者厚大衣給我蓋,我總會聞到那些新衣新布的味道。

冬日會下雪,有時父親忙完,我們離開店時已是深夜,店外鋪着雪,我們便得踩着雪回家。夜晚的雪踩起來,總是特別響。如果回家時我睡着了,父親和母親會輪流背我回家。我想念那個半夢半醒中趴在父親背上的感覺。

當年的新年衣服,也總是父親親手做的,印象中都是用紅色花紋的布做的,是棉襖,穿起來很暖,也很喜氣。可惜那些衣服隨着年齡漸長,和之後常年的遷徙而丟掉了。沒有留下任何一件做留念,現在想來總有點可惜。

裁縫店的印象,我只剩下一點點記憶。隨着時日而漸漸在遺忘。但是偶爾,看到布匹之時,又不期然會想起一些,彷如偶遇。


2011年4月25日 星期一

過客

和A子認識是意料之外的事。

會認識,是在我短暫寄宿在同一個家庭時認識的。她在那個寄宿家庭住了很長一段時間,跟那個家庭的人相處甚歡,雖然是表面上的。我只住了一個星期就搬走了,她卻仍然留在那裡。因為知道那個家庭的情況,所以後來在學校碰到,就常常會一起聊天。有時甚至會約出來一起吃飯聚會。

她常常跟我報怨寄宿家庭的人不太尊重她,讓她沒有隱私,我也常勸她跟學校反應,看能不能換另一個家庭。學校有說過寄宿生有三次機會可以換,只是她報怨歸報怨,卻又覺得要換很麻煩,而且又不保證下一個會更好,所以從一開始說到離開,結果她還是沒有換過。

A子是個很愛玩的人。常常趁着放假就買廉價機票去其他地方玩,有時甚至故意缺席一個星期就為了去玩。對她來說,出國就是為了玩,不盡情玩對不起自己。她也愛喝酒,常常會約朋友到酒吧或者夜店喝酒跳舞。為了喝酒,她有時會故意去撩撥別人請客。在酒吧,她常常會碰上一些男人的示好,她都會讓那些人請酒,而她也很懂得裝傻,讓那些請酒的人自動退去。

她在學校認識了一個男人,那人常常約她出去,她總是找籍口不去,有時推不過出去了,也會想辦法脫身。她也常跟我談到那個男人,說他如何對她有企圖。一開始我還會勸她要小心,後來發現她其實很有辦法,根本就不用我操心,便不再說甚麼了。

因為她常常在談自己的事,婚姻家庭情人等等,甚麼都說,有時我會懷疑她是真的相信我,還是只是因為在異鄉想要有人聽聽自己的事而找上我。雖然我一直很認真看待她的事,但是透過觀察,有時又有點惱,覺得自己像被利用。

她比我早離開那裡,離別前一晚,她約了我和她同鄉的朋友一起外出餞別。她那些朋友我也認識,我們在酒吧等她,她珊珊來遲。來了之後,她立刻去吧枱叫酒喝,我在一邊等她,原以為會有很多話想說,結果,她在吧枱碰上一個老先生請她喝酒,她便順理成章讓他加入我們這些人。她的目的似是只要他請酒,根本就不太想深聊,所以走回來我們坐的地方後,她便和幾個朋友去跳舞了。那個老先生便隨意向我搭訕。

當下我感到很惱,很想立刻離開,但是又覺不太好而停在那,因為其他人的東西都在位子上,離開了便沒有人看守。後來有人回來,拉我一起走,我們才能擺脫那個人。

結果這最後一夜,感覺有點不歡而散。我最終也沒有和她談到甚麼。只是在夜深時跟她說再見便回去了。她似是再繼續續攤,和其他人去其他地方喝酒。

她離開之後,我們只通過幾次信,後來也不了了之。我沒有再收到她的消息。

有時我會覺得,我們其實只是對方的過客吧,在異鄉因為偶然的相遇而聊上。過後,當一切回到原位,就不再有互動了。有些人,就只是在某個時刻,才會相識的。


2011年4月24日 星期日

徘徊

黑暗的房間內,沒有燈光。他從床上坐起,想着為何沒有燈。

耳鳴得厲害,但又無法停止。他記得醫生曾說過,那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的耳朵很正常。他總覺得醫生在騙他,明明他的耳朵就常常在鳴叫,彷如夏日的蟬鳴,尖銳而且刺耳。

妻子在哪裡?他在大宅中尋找着。好像很久沒有看到妻的身影了,為甚麼?他想不起來。最後一次見到妻是甚麼時候?要出去也不說一聲,他碎諗着。對了,兒子呢?怎麼聽不到他的聲音。他走向兒子的房間,打開門,裡面的東西散落着,好像放置很久的樣子,他很奇怪。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在家?

他繼續喚着家中傭人的名字,想找個人來問,可是整個大宅就是沒有聲音,沒有人應答。大家都去哪裡了?準是又偷懶到哪去了。他嘀咕着,別讓我找到,找到我就要把偷懶的人都辭退。越是找不到,他越是堅定要把人找到。

他從二樓走下來,到樓下的客廳找,仍是沒有人。真是奇怪。

徘徊良久,沒找到一個人,感覺這屋子好黑。忽然想到,為何自己可以看到,明明沒有燈火,而自己卻能準確「看到」一切東西。他困惑了。

對了,他好像找了好久,為什麼都不覺餓?而且這大宅中好像連食物的味道也沒有,就好像完全沒人住一樣。他想不起來自己為何在這裡徘徊了,也想不起為何要在這屋裡走來走去。他在找甚麼呢?

黑暗仍是無止盡地圍在身邊,沒有一點光。他呢喃着,又慢慢走着。最後抵達床邊,他想,還是再睡一下吧,可能醒來就會記得了。他再度睡去。



大宅外,一個年長的女性站在大門外,一年輕男子陪伴着。這大宅在地震中毁了,一片殘垣敗瓦,她看着這舊居,想念着昔日的繁華,最想念的是昔日與丈夫在此居住的美好時光。可惜一次地震,就把這宅子毁了。當時她剛好帶着兒子外出,所以躲過了一劫,可是丈夫卻躲不過。她記得當日丈夫因為發燒而休息在家,她外出時他因為藥性而仍在睡覺。她趕回來後,卻見宅子塌了。

她哭泣着要衝過去挖出丈夫,但被別人拉住了。她問那些逃出來的傭人,先生在哪,可是傭人都說沒看見。她說不可能,他應該在睡房睡着了的,怎麼可能沒看見。

後來人們在挖掘中發現,睡房的床上沒有人,消防隊在搜尋過後也說沒發現屍體。丈夫彷如就像是平空消失了,找也找不到。

她一直希冀着,希望丈夫會突然出現。她和兒子已經搬到另一個地方,但常常都會回來看這宅子。而且她還固執地保持着這地方的樣子,不重建,也不清理那些殘垣敗瓦。


他又睡醒了,但仍是一片黑暗,到底要怎樣才能看到光呢?為什麼無論他睡多久,醒來仍是黑暗一片?

「想知道嗎?」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着。他側起耳朵,這次居然不是耳鳴?

「不是。」聲音肯定地說。

「你是誰。」他問。

「這空間的主人。」聲音回到。

「空間?」

「沒錯。空間。」

「可是這不是我家嗎?」

「這是你印象中的家,這空間是會隨着你的心而改變。只要你希望它是甚麼樣子,它就是甚麼樣子。」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忘了?」

「我…我…」他想着,但又好像想不起來。

「對了,我妻兒呢?我一直找不到他們。」他想起自己想找什麼了。

「因為你和他們分開了。」聲音回答。

「為什麼會分開?」

「你再想想,你當時睡着了。」

「睡着……」

忽然一陣地動山搖,他連忙想要扶着,可是身邊甚麼都沒有。他感覺到下墜感,好像跌下了一個深淵。

「時候到了,你該回去了。」

「回去?回去哪裡?」他問。

「回去你應該回去的地方。你的妻兒在等你。」


她忽然感到一陣震動,兒子趕緊扶住她。又地震了嗎?

那片廢墟也在震動中再次向下塌,之前的破墻這次是真的完全倒了。震動持續了一陣子,終於停下來。

驚魂未定,她聽到一點聲音。好像是從墻後傳來的。一點點像是石礫移動的聲音,還有一點點像是男人呼叫的聲音。她顧不得危險,連忙衝過去,然後站定在那,眼淚不覺就充滿了眼眶。

是丈夫,他終於出現了。而且就像是平空掉下來般,跌在石堆上。她衝上去抱住他,激動地喚着他。

他回過神,就感覺到有人抱住他。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喚着他的名。他想起,那是妻子一向喚他的方式。回抱着她,他感受着彷彿很久沒有感受到的體溫。然後剛才在他腦中出現過的聲音再度說話了。

「你之前因為地震,被震到這個時間裂縫,所以沒有辦法回去。我讓你在這空間停留。現在又剛好在同一時刻出現地震,而你妻子的強烈思念連上了空間的意志,所以它配合了地震的時間又連結起兩個地方的通道,你才能回來。」

「謝謝。」他向那聲音道。

「再見了,以後要小心。」

「你在跟誰說謝?」妻子問。

「沒什麼。」

「這麼久,你去了哪裡?」妻問。

「我離開多久?」他看向妻子,感覺她憔悴了很多。

「十年。」

「十年?」他想着那些黑暗中睡睡醒醒的日子,記不起自己做過甚麼。好像一直都只是在黑暗中徘徊,沒有任何的光線能讓他知道時間的變幻。

「回家吧,我再好好跟你說這十年發生的事。」妻子說到。不管他這十年做了甚麼,只要他回到她身邊,她都滿足了。「來,看看你兒子,他都二十歲了。」

看着長得高大的兒子,他內心的感慨很深。但他更感慨的,是自己在黑暗中徘徊的時光,居然已經佔去了他人生十年的光陰。

不過,能回來,他還是很感謝。他再也不要回到那黑暗裡了。

2011年4月23日 星期六

書籤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書籤。光面的硬紙卡,底色是米白的,上有兩行毛筆字,字底有一個紫砂茶壺的圖,呈現出來就像一張中式書法畫般,很簡單,很清淡的樣式。

我沒有忘記當初為什麼看上它,進而想要得到它。

那張書籤是一個同學的,她似乎很喜歡,一直夾在她的書本中,也常看她拿在手中輕揮着。因為那影像很深刻吧,一直看着,久了,便很想要那張書籤。而且書籤又是我喜愛之物,便想着總有一天,要問她是不是可以割愛。

畢業那年,知道她要移民,以後將不會再見,我忽然鼓起了勇氣,問她是不是能把那張書籤讓給我。一直和她不算很親近,但是卻很想要接近她。她一直這個班級的班長,因為人緣好,又總是考第一,所以年年都被選為班長。進入這個班級時,就很想親近她。因為喜歡能力強的人,總覺得親近他們,就能提升自己的能力。而有可以競爭的人,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我是插班生,一開始在班裹成績還好,除了一兩科不太擅長的之外。但是之後漸漸也能跟上。她的成績成了我想追趕的動力,希望能有一次贏過她。這樣的競爭心態並不能算敵意,只是心底喜愛一種公平較競的緊張感。雖然每一次都輸了,但是能漸漸趕上的感覺卻也挺不錯的。畢業的時候,我已經追到第三名了,仍差兩個名次,總覺得如果能有多點時間,說不定能追得上。可惜的是,畢業之後,就不再有機會了。

畢業前幾天,回學校的日子,我每天都纏着她請她把那張書籤讓給我。雖然知道這很厚臉皮,也很說不過去,但仍是執意想要得到那張書籤。她一開始是拒絕的,只是後來被我纏得難過,終於在畢業那天給了我。我非常高興。高興的除了是拿到那張書籤之外,也算是得到了她的祝福。因為她將離開的原因,跟她相熟的同學都是送她東西,而我卻是得到她的東西。這種私心,是我記得她的方式,也是希望記住這個心中的競爭對手的願望。

從小就是不服輸的人,很喜歡在學習中找到對手,所以每每有實力相當或是能力比我高的對手出現,我都很開心,就算沒有明白跟對方下戰書,但心底卻是會以對方為目的努力的。因此,當年能碰上她,我是很高興的。原以為升學後,大家可以再較量,誰知她卻要移居外國,再也沒有機會再戰。

那張書籤我仍然留着,是紀念,也是懷念。紀念曾經有過的一個對手,也是懷念曾經燃起的鬥志。


2011年4月22日 星期五

童年

默非,

好像好多天沒有收到你回信,可好?

近來常常想起童年的事。剛好這兩天閱讀到一篇關於「童年」的文章,裡面描寫農村的事都讓我不期然想起過去。

農村的生活,很簡單,很樸實。看四時的變化,看人們幹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每一件事,都是童年記憶中不會忘記的自然美。

或許是因為童年在農村生活過的原因,對於自然的事很著迷,雖然習慣了都市的生活後很少再去想回歸田園,但是以前的那些事情卻形成了自己看世界的眼光。

很喜歡這一段:

「一個孩子擁有在鄉村度過的童年,是幸會的際遇。無拘無束生活在天地之中,如同蓬勃生長的野草,生命力格外旺盛。高山,田野,天地之間的這份坦然自若,與人世的動蕩變更更沒有關聯。一個人對土地和大自然懷有的感情,使他與世間保持微小而超脫的距離。並因此與別人不同。」

對我來說,我喜愛童年在鄉村走路和玩樂的事;也愛那些在田野在山水中過活的事。

文章中還有描寫一些農村的食物、人情和節慶的事,都讓我懷念。只是懷念歸懷念,要再回去卻已是不太可能的事了。除了因為人長大變得複雜而無法簡單之外,也因為那塊土地已不如以前了,農村變得太多,童年的一切景象現在都不太可能找得回來。

這也是一種逝去。

我們對逝去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呢?之前有親戚問我會不會再回去故鄉,我沒有辦法回答,只能曖昧地回以微笑。因為在心底,那些逝去的東西都已逝世,曾經讓我想念和喜愛的人、事、物都已不在了。回去,可能只會破壞一直以來的美好回憶。所以我不回去,我只想讓過去的美好留在心底,長存。

默非,你怎麼想呢?你又如何去看待你的回憶呢?

再敍。


布克



2011年4月21日 星期四

《看守者之眼》閱後感



剛剛看完橫山秀夫的《看守者之眼》,忍不住要來寫寫讀後感。

先聲明,下面會提到部份故事內容,沒看過的請慎入。

這是第一次接觸橫山秀夫的作品,感覺他的故事對人內心的刻劃很真實很細膩。這本書收錄了六篇短篇小說,分別是主題作的「看守者之眼」和其他五篇:「自傳」、「口頭禪」、「凌晨五點的侵入者」、「安靜的房子」和「祕書課的男人」。

除了「看守者之眼」和「安靜的房子」有牽涉到命案之,其他四篇其實並不太像推理作品。不過每一篇小說,對人心的討論卻很值得人省思。


先談第一篇「看守者之眼」:

故事以編輯警察機關雜誌的編輯者悅子的角度去描述,因為悅子在編退休人員手稿的特輯時發現少了一篇,進而認識那位已届退休的員警近藤宮男,近藤因為唸警察學校時的成績普通而當不上刑警,因而有很長時間都在看守所當管理員。當悅子拜訪近藤家希望拿到手稿時,近藤的太太告訴她近藤出去查案,而他要查的就是一年前的「家庭主婦失蹤案」。近藤相信自己長久以來在看守所觀察犯人而鍛煉出來的眼光,認為一年前因為涉嫌與失蹤案有關卻無罪釋放的疑犯另有目的,而且事件背後更是案中有案。

案件的推論很合理,然而因為實際上沒有證據,只是藤宮的推斷,就算那推斷似是很接近事實,但故事並沒有交待那案件是否解決。


「自傳」:

這一篇的主角只野是一個幫人代筆書寫自傳的文字工作者,接到一件高薪的代筆工作而認識大企業家兵藤。兵藤的口述提到自己曾殺過人。只野對這一點好奇而追問,之後發現原來兵藤和自己的母親的失蹤有關連。

結局雖然明白事實的真相,卻也為只野帶來衝擊。因為懷疑兵藤殺害母親,讓他在自己正失意之際有了藉此來威脅兵藤的念頭。

結果當然不可行,也不禁讓人想到人總是在經歷過多的的傷害和不如意之後,容易陷入黑暗泥沼進而起歹念。


「口頭禪」:

身為離婚事件調解員的幸江接到一件調解案,需調解的女人曾經是幸江女兒的同學,勾起幸江過去的一段回憶。在調解的過程中,幸江逐漸解開了女兒過去曾經犯過的一件錯事。而那錯事原來和調解案的當事人有關。幸江本來以為不會被當事人發現自己認識對方的,但是卻因為不為意的一句口頭禪而事敗。只因當年女兒與對方談判時也說了一樣的口頭禪。

這不禁讓人想到家人之間互相影響的生活習慣和遺傳的微妙。另外,也是因為私心的比較,讓幸江介入了這宗本不應插手的調解。幸江以為當年女兒有段時間的不妥全是那個女人的欺負之過,但事後卻發現原來當年介入的人反而是女兒。一念之差而發現事實並不如自己所想,算是這故事中的重點。


「凌晨五點的入侵者」:

故事是描述警察的網頁入侵的事件。事件本身其實並不是難題,也很容易找到犯人。這篇的主題反而是在人的自我保護上。因為負責網頁的立原的私心,希望事件不向上報告,結果被上司出賣,最後的目的反而無法達到。

這也看出人在面對自身的利益時會有的反應。


「安靜的房子」:

事件發生在報社,做編輯的高梨在某天的版面編輯時,因為臨時的挿稿而漏了檢查一份稿件的日期,致使登出的的資料有了錯失。這錯失是關於一個攝影展的日期,因為印出的日期已過了原來的展期。為了道歉,高梨拜訪了攝影展的畫廊和攝影師的家。但是他沒有見到攝影師,後來甚至發現攝影師已死。而高梨也成了調查對像。不過事件最後還是能解決。

在這故事中,一些看似無關的線索卻成了推理的關鍵。尤其最重要的一點是畫廊老闆對高梨描述的攝影師的性格成了他破案的關鍵。人與人之間相熟的認知,是能够拆穿一些假相的。


「祕書課的男人」:

這一篇深刻地描繪了一個做為祕書或高級助理的人的一些心理。縣長祕書倉內,本來深得縣長信任,但忽然發現縣長似乎對他有所不滿而疏遠他。他在省思自己是否有甚麼失誤或是遭遇別人中傷時,想到之前一宗借錢事件。一個小公司的社長因為生意失敗找他借錢,因為並不相熟,倉內只答應借很少的錢予對方,後來那位社長自殺。社長的家人似乎為此而怨恨倉內,認為是他逼得那位社長走上絕路的。他們的投書本來應該會被過濾掉的,卻在倉內放假時被祕書課的某人夾送給縣長,縣長因而討厭起倉內。倉內最終也推理出是誰做的好事,同時也反省了自身的做為。

這一篇很適合職場的人看,尤其是做為輔助的人員或祕書,當中如何揣摩上意和幫助上司是人際當中很重要的課程。


總的來說,這本書讓人看到現實社會中人和人之間猜心的過程,人們自我保護的私心,還有職場勾心的攻防戰和因為妒忌而起的較勁心等心態。作者的每一個描述都揭露了人們這些常見的陰鬱面。

故事中的每個人,都有着一些私心,而這些私心便是促使他們行動的理由。而每個行動的結果都會隨着行動而出現好壞不一的情況,讓讀者從中去思考那些行動是好還是不好。

人有時為了自己,都不可免會做出一些看似合理,卻不免有所偏頗的事,但好壞其實沒有人能够指出,都是要到結果才會看到當初做的決定的對錯。作者就是能詳細地描繪出當中的矛盾來指出問題所在,但卻也無法給予正確與否的答案。讀者還是只能自己去思考。這或許就是作者的目的,也是他作品讓人深思的地方。

閱讀時,多少都會跟書中的人物起共鳴,因為那些心理實際上真的是常有的人情,看着會想到自己,卻也會心驚那是多麼切實的一種心理。 


2011年4月20日 星期三

安東

安東是晚我一些日子進入我們班的同學。二十八、九歲左右的年紀,長得稜角分明,高大健碩,談吐自信亦有禮,看得出來是工作過一段日子,在社會有所歷練的人。

他來自的國家是在俄國旁邊的一個國家,以前應是歸於俄國,後來獨立的,所以他會說俄語。他進入我們班的時候,同時也有另一位俄國女生同日前來,後來便常看他們聚在一起聊天。

總覺得安東是個務實的人,因為在他的自我介紹中提過,他來英國學習語言,是為了以後的事業做進修。他說他正在籌備自己的事業,來之前他辭了以前的工作,在英國停留一段日子之後,他會轉去瑞士學餐飲和管理的事,因為他的夢想就是要擁有自己的餐廳。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他的計劃中。他在描述自己的夢想時,神情總是自信滿滿,而且充滿幹勁。而這樣的安東,給人的感覺很有男子氣概。

雖然看起來很大男人,但是安東卻也是個很有柔情的人。

記得有一次上課,會話的課題是描繪一下自己的生活,忘了是誰起的頭,談着談着就談到感情的事情上了。而那一次,安東提到了他的未婚妻。他描述了一下他們相識和相處的一些事,他說:「以前一個人時,可以甚麼都不管,很自由。當你身邊有了伴時,也許少了個人時間,但是有了一個伴侶後卻多了一份安心和心靈有了依歸的感覺,那樣也不錯。」說這些話時,他的表情很開心,有種幸福的味道。

聽到這段話語時,另外那位俄國女生說,想不到他看起來那麼硬漢,卻是有如此柔情的人。感覺他在心底也是個挺浪漫的人。其他的同學都一致同意這個結論。

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影響有時真的給人一種幸福感,而那些幸福感有時也會感染身邊的人。離開英國後,陸續有在臉書上看到安東的更新,知道他還在為自己的事業而努力。希望他一切順利。


2011年4月19日 星期二

玉石

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玉石。

玉,在中國是很傳統的飾品,它不像鑽石等寶石,有着閃亮的外表,耀眼的光輝,它多是帶着溫潤自然的顏色,岩石最自然的紋路,觸及人體,會沾點溫度,不像其他寶石般冰冷。

人們傳說,帶久了的玉石會有靈性,可以幫佩帶的人擋煞。不管這是不是真,我還是偏愛玉石的姿態。

傳統的玉石,都會雕鑿成不同的形態,有的美麗不可方物,有的雕得栩栩如生,有的天然渾成,每個玉石都有其獨特的花紋和姿態,幾乎找不到完全一樣的。

每次去博物館,都愛看那些精雕細鑿的成品,每一個創作都是一個藝術品,真讓人讚嘆前人對工藝的完美追求和對美的無限想像。

今年年初,在一個市集買了一個小小的玉蟬,雕工其實很粗糙,所以也很便宜。這個小玉蟬,只有一個指頭般的大小,蟬翼的部份兩邊雕得不對襯,可以說是瑕疪,看到的當下,想到以前看過關於蟬的事情,總覺得很有意思,又是最後一隻,覺得有緣,所以就沒有猶豫地買下了。玉蟬配有紅色絲線,裝點了中式繩結,可以作手機裝飾。買來後就掛在手機上,陪着自己。每每拿着手機時就會摸摸那隻蟬。

在網路上找了一下玉蟬的資料,才知道玉蟬在古時,除了作成佩飾,亦多用來作葬玉的口晗。而蟬在古代人們的心中,是神秘而聖潔的靈物。因為牠成蟲之前會在泥土中生活,長成時會脫殼飛上樹,有種像是出污泥而不染的意思。人們便以此借喻人能重生,因而生時佩戴表示高潔,死後口含借喻成仙。雖然我買的時候並不知道這玉蟬的含義,但是卻也算是無心之下的物緣,碰上了也不錯。

除了這玉蟬,好幾年前,也曾買過一隻玉貔貅,那隻玉貔貅的顏色帶點藍白,四隻腳卻是綠色的,雕工還不錯。記得有一段時期,常常睡不安眠,那時會握着它入睡,許是因為握着,帶了心安,才睡得着。雖然像是一種心理的安慰,卻也感謝它的陪伴。

我希望以後仍然有機會碰上一些讓我心動的玉石,進而收藏。不一定要是很名貴的那些,就只是在看到當下合眼,並且我有能力買的,看能不能有緣再碰上。


2011年4月18日 星期一

宿舍

看林夕的「曾經」一書中,有一篇名「住過」的短文提到他曾住過的一個房間的一點往事,當中描繪的幾句讓我想起去年在劍橋住的宿舍。

搬進去那天,整個空間空蕩蕩的,甚麼都沒有,只有簡單的連架書桌和椅子,一張床,一個衣櫃。房間有附衛浴設備,雖然簡陋,卻也算是不錯的空間。

在那間房間,停留了幾個月,從一開始的甚麼都沒有,到漸漸添置的一些生活物品,之前彷如沒人住過的空間便成了我暫居的地方。

房間的窗口向西,我住的時節是春夏之際,因此隨着日照時間越長,房間明亮的時間也越長。每每要到晚上十點左右,房間才真正暗下來。仍記得黃昏時份,陽光從窗口照進來的樣子。

要離開的那個星期,開始收拾東西,才發現自己不覺也添置了一些雜物,有的帶不走只好丟掉,有的要帶走卻又裝不下行李箱,最後只好寄回香港。只是每收拾到一個段落,就不免開始想念起那地方。雖然居住時間短暫,卻也有了回憶。就像林夕寫的:

「每個茶叶罐每張過期無用的單據都是我在這裡生活過的證據,怎麼可以輕易連根拔起?」

人都是如此,生活過的痕跡,怎麼可能輕易就被抹掉?離開的早上,看着自己丟在垃圾桶的雜物,已經收拾好的房間,心中對那些抹掉的痕跡有着點點的失落。這或許也是為何人們總希望能有可以停留的地方的原因吧。


2011年4月17日 星期日

自我

人的一生,其實都在研究自己,尋找自己。

很多人以為,能看能聽能說能感覺,就已經是找到自己了,因為一切感覺都是以自己所感來論斷,那麼理所當然是自我的。然而諷刺的是,人的外在五感感覺到的卻都是別人。你看到的是別人,你聽到的是別人,你摸到的都是別人。人們總是希望在別人身上找到自己,找到能安放自己的位置。而這種盲目的外找,最終只會是徒然。

人的自我其實就在原地,在自己身上。

自我是會跟自己對話的。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時,所有外在的物事都能動搖你,但當你聽到自己時,一切外在的物事就成了思考的源頭,你會思,會想,會認真對待,再反觀自身,不會再盲目遺失。

仍然記得聽見自我聲音的那天。當時的自己是一邊走路,一邊在想事情,那些想法在轉,但總覺得一團亂,只是一路想下去後,感覺開始能釐清,然後就發現想法當中有個聲音。一直在腦中說話,而那一刻我聽見了。那感覺像突然獲得一種靈光般,很奇妙。從此那聲音就一直在了。

每當處於困惑之時,那自我的聲音會陪伴在側,跟自己對話。讓自己透過對話,思考經歴的每件事,並從對話的正反討論之中,去找出自己最終的決定。

自我,是精神中一種很私密的東西。人其實由始至終都不會完全了解別人,我們能了解的就只有自己。只能從自己的經歴中去了解別人,但那些了解是從自己的角度去看,你不可能完全站在另一個角度。所以才私密,才容易被自己所迷惑。

要弄清自己,尋找自我就是必須。而找自我的過程,就是自身的修行了。


2011年4月16日 星期六

Google Books

最近在推特找到一個叫googlebooks的帳號,它每天會從一本書中引出一句話來推。那些句子都是從google的網上書籍中抽出來的。

Google的網上圖書館計劃雖然一直都頗讓人在意其版權的問題,但不可否認,它在推廣書籍和知識的初衷上是挺不錯的。

這個googlebooks的帳號除了每天抽出句子外,還會列出那句子的出處,透過它的連結可以連上書籍的網路版本,有些只告訴你來自哪一本書,看不到書籍的畫面。不過只要那句子引起你的興趣,說不定你會想要去找那本書來看,這樣也就達到了它的目的。然而就算不看全文,只是讀那些精華的句子,也是個不錯的娛樂。

引幾句來分享一下:

1. If you are able to state a problem, then the problem can be solved. (如果你能詳述問題的所在,那麼那個問題便可以解決。)

2. Everyone thinks of changing the world, but no one thinks of changing himself. (人人都想要改變世界,卻沒有人想要改變自己。)

3. Wise men talk because they have something to say; fools, because they have to say something. (智者發言是因為他們有想法要說;庸者卻是因為必須說些甚麼。)

對我來說,讀這些句子,一來可以練習英文,二來也增加了閱讀的樂趣,畢竟有些書是窮一輩子的時間都未必會去看的,現在卻可能看到。推給喜歡閱讀的人仕。




引伸閱讀:
 


2011年4月15日 星期五

男裝

她偶爾會陪男人去置裝。

逛男裝店,其實也是挺有意思的。男人不愛衣飾,總是穿得隨意,她總是需要押他去置裝,或者勸誘他去逛街。

陪男人逛街,幫忙添置衣飾,於男裝店看他換裝,是種樂趣。也可以說,那是她寵他的方式之一。

女人其實並不一定要一直等待男人的寵,為何不可以換個角度,成為寵人的一方呢?

寵一個人,是愛的一種表現,因為喜歡,因為愛,所以願意去付出,努力讓對方開心。這種付出,不分彼此,也不需計較是甚麼性別,只是純粹的一種表現方式。

從不認為,女人得一直等待男人的寵愛,讓自己成為能寵愛別人的人,也不錯。甚至寵愛的對象,也不必限定在男人身上,其他人亦然。只要是自己想要親近,能力可及,付出又何妨。


2011年4月14日 星期四

卑微

卑微這種情意結,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有的人一輩子不會覺得卑微,有的人總是無法擺脫卑微。卑微的人,別人總以為那只是無自信的感覺。不是的,卑微不止是沒有自信,卑微是更多的,對生命的一種失望和對生活的一種悲望。

對生命失望,是因為知道生命短暫不可抗拒,在一些自然的定律之下,人有很多的無可奈何。面對那不可知的力量,我們能做的事很有限,所以我們卑微,卑微在彷如神命的力量之下。

對生活悲望,是因為知道生活牽涉太多複雜事物,我們在大環境之下,有很多事不能做,做了也改變不了,所以只能妥協。妥協,也是一種無能為力,所以我們卑微,卑微在人力不可改變的無奈之下。

卑微的累積,是一點一滴的,那些累積起來的無奈和不可抗拒之下,卑微讓人活得不自在。

卑微是:在詢問別人時,對自己的打擾感到報歉。
卑微是:在幫助別人時,對自己的雞婆感到報歉。
卑微是:在關懷別人時,對自己的付出感到報歉。
卑微是:在愛上別人時,對自己的愛情感到報歉。
卑微是:在勸誘別人時,對自己的理直感到報歉。

卑微,讓一些的合理,都變成了不合理。而我們無力改變。


2011年4月13日 星期三

清晨

很久以前,有好幾次跟朋友去KTV唱歌唱通宵。每次都在十一、二點進去,出來時已是清晨。

那些唱通宵的經歴,現在回想,總有種彷如隔世的嘆息。那是年輕美好的時光,仍然覺得青春可以任意揮霍的時光。

當我們開始覺得以前很美好時,似乎就是心態開始老去之時。

仍然記得那時在KTV,深夜的包廂,只聽到自己和朋友的歌聲。雖然旁邊有傳來其他包廂的聽音,偶有破音,但是卻不損我們唱歌的興致。當然也不是每次唱通宵都那麼快樂,有時也會覺得疲累。甚至有時,只是不太想回家,想要有個可以逃避的地方。KTV的包廂,能讓人短暫地忘記現實。

唱一整夜,其實對喉嚨不太好,每次唱到凌晨三、四點,精神其實已經開始累,但仍是會打起精神唱下去,就好像覺得自己那麼輕易認輸會很遜般。一直唱到六點,KTV要準備打烊了,才離開。離開那黑暗無光的包廂之後,走進清晨的城市,陪伴着一起逐漸清醒。

廣東人愛飲茶,六點多的茶樓,已經有些淺眠的老人家來報到了。我和朋友會進入那些茶樓,先填一下肚子。經過一整晚的唱歌,喉嚨需要一點滋潤,也需要稿賞一下安靜了一夜的胃。

飲了茶,吃了早點後,城市也清醒了,看着逐漸忙錄起來的城市,我們反而會想念起家中的床。分道之後,就各自回家補眠了。

那些通宵和清晨的記憶,隨着時間逐漸在回憶中隱沒。但是偶爾,還是會想起來。想起的,除了朋友相伴的溫馨,或許也有青春不再的嘆息吧。


2011年4月12日 星期二

安全感

「戲劇世界是一個很安全的世界。……在戲劇的世界裡,劇本寫你們是好朋友就是好朋友了,你甚至不用認識化,也不用理解和建立。劇本裡說是,就是。現實裡你怎樣和人建立關係?怎樣找朋友?這很難說。」

﹣﹣這一段來自《戲劇浮生—黎耀祥論演技與人生》一書。

黎耀祥是這兩年很紅的香港電視演員,入行二十幾年,一直在二三線演出,這幾年因為演出一些角色的成功而越來越受重視。

這本書收錄了他的一篇長篇訪問和他自寫的觀影和演戲心得,他文字中對演戲和人生的一些看法都有很有意思,而且頗有哲學的味道。

上面這一段我覺得很有意思。他說戲劇的世界很安全,因為生老病死都有預定,劇本已經定下你身邊的人事物的發展,你並不需要去想會發生甚麼,你只需要去經歴,並且把那個人生演出來便可。但是現實世界不同,很多事情你都不能預測,永遠是到發生了你才能去反應,你無法準備。

我覺得,不止戲劇,你讀小說、看電影也是同理,你在故事中感到安全,因為一些已是既定,你並不需要覺得迷惘。而現實卻不然。

現實的世界有很多事不能逃避,也無法預測,你不知道自己走這一步之後會發生甚麼事,你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得到甚麼,所以你無法感到安心。走每一步都感到壓力。現實讓人無法有安全感,因為變數太多。


2011年4月11日 星期一

說話

其實我可以一整天不說一句話。

習慣了沉默,有時會覺得說話很累。尤其是在需要向別人解釋的時候。

我記得小時候,還挺喜歡說話的。看到別人都會想要多說點話。也曾試過打斷別人的話語,只為了發表自己的聲音。然而後來漸漸,變得不愛說話。

這中間的轉變,是有過程的,不過在此卻也不想多談。說話的意欲,是有話想要跟別人傾訴,但往往在想說出口之際,就已經無話可說了。所以不說話,就越來越成了習慣。

曾一陣子在看漫畫時看到一段獨白,很喜歡,覺得很切合自己的心境:

我們絕對無法理解彼此,
因為我生活在他人無法進入,
只有自己一人的絕望庭園中。
我在那座庭園埋下了種子。
有些種子深深往下紮根,有些後來就枯死了。
種子之後開花,並長出枝葉形成樹蔭。
那是誰都看不到,只屬於我的庭園。

那是橫亙在我們之間,漫無邊際的絕望庭園。
我們絕對無法理解彼此。


來自山下知子的漫畫《電眼王子》中收錄的短篇「絕望的庭園」。




一直以來,我都對述說自己有着一種難以跨越的障礙,有時只能以文字去表達,但就算是文字,仍是有很多事是表達不了的。所以我對上面那幾段獨白很感觸。

話語,是人與人之間溝通的一種方式,但從小,我就不認為語言真能說出正確的事情。因為人與人之間,其實都在說謊,那些看似真誠的話,也不過是真誠的謊言或者稱為善意的謊言,卻絕不可能是真言。因為真言一定不入耳。

一直想要打破這種不說真言的常規,只是現實會讓你知道,你的願望無法實現。所以既然無法說真言,那麼就只好沉默,不說話才能保有真言的力量。

言語的力量,會像種子,在別人心底種下根,那可以是善意的根,也可以是惡意的根。相反也如此。別人的言語,也會在你心底種下根,等到成長,你才會明白那言語對你的影響。

而我心中的庭園,就只有自己看得到,所以希望在別人的庭園種下自己的種子之前,不要輕易吐出,因為我們無法判斷別人是不是接受。常常害怕,說出口的話,就此成了惡意的種子。

所以我可以常常不開口,也習慣了少言,甚至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開口。

2011年4月10日 星期日

衣服

衣櫃裡有很多衣服,有的穿過一兩次,有的常常穿。

每次打開衣櫃,會拿的其實都是常穿的那幾件,有些買回來,根本就不會穿。每次整理,都有些衣服想要丟掉,但想到沒穿過,又覺得捨不得,只是放置回去,還是不會穿上身,久了看着礙眼,丟了又可惜,非常雞肋。總是要到衣櫃裝不下了,才會狠心丟掉。

以前的衣櫃,裝有我和姐的衣服,各自買,但合來穿。後來的衣櫃,只有自己的衣服,卻仍是會填滿,還越積越多。

人們總說,女人的衣櫃總少一件,永遠是想要時,衣櫃裡的無法滿足。

工作的日子,我常常會買衣服,而且一買就幾件,有些買回來會喜歡,有些最後會丟掉,但當下買時,卻都是想像自己穿起來的樣子。其實並不是特別喜歡買衣服,尤其後來證明我會穿的都是那些耐穿又舒適的款式。然而當時會常買,只是因為心情上的發洩。都市生活的壓力,讓人不得不以花錢來抒發,最方便的花錢方式就是買衣服。

沒有工作的日子,我幾乎不太需要買衣服,只要牛仔褲和棉質T恤就可以穿好久。簡單的衣飾,讓人能輕鬆自在,不必在乎別人怎麼看。

年齡越長,越明白衣服還是耐穿與舒適最重要,少了對華麗的渴求,衣服的選擇反而變得精緻起來。有些款式很簡單,但就是可以穿很久。現在身邊穿最久的是差不多十年的棉質長袖綉花衫,喜歡那花飾,也喜歡它的耐穿,更喜歡的或許就是那陪伴的感覺吧。

有些東西帶在身邊久了,就會有感情,衣服也一樣。感覺自己似也在累積一些可以穿很久的衣服,希望它們可以一直陪在身邊,穿在身上,長長久久。


2011年4月9日 星期六

少年漫畫之打不死的蟑螂

從租書店租了「死神」(Bleach)第48冊來看,是破面篇的結局。

追「死神」這漫畫也追了好幾年了,一開始是挺喜歡的,不論是漫畫還是它的動畫版,都覺得很好看。漫畫版我喜歡它畫面的簡潔有力,人物線條的簡單美形,彷如速寫,沒有多餘的背景網點。故事的人物設定也鮮明,看着挺賞心悅目的。

一直都堅持喜歡着這個故事,不管別人多批評。只是沒想到,看到現在,還是開始覺得厭了。

破面篇,拖得太長了,主角黑崎一直在進化,一直在修煉,感覺像是無止盡般,而壞人一方的設定,感覺也越來越讓人累,那種所謂的強者戰鬥,好像千篇一律,不就是一直互砍,砍到對方倒下為止。然後就沒了。

這一集,我看得挺沒意思的,感覺就像是匆促完結般。之前那一長串的戰鬥鋪排都是為了呈現出藍染的力量,然而他卻在這一集,不過兩三回合就了結了,總有種之前那一長串都浪費了的感覺。不免讓人感到這是因為劇情拖太久,人們開始不耐煩所以編輯要求作者快點了結。

少年漫畫,似乎都有這種通病,人們總是在不斷地要求長久維持一篇漫畫的受歡迎度,但卻忘了很多事一拖長,就易讓人疲乏,見好即收才是王道啊。

故事的後面藍染雖然被封印,卻予人他會再度出現之感。而黑崎能力的消失,也有種會重新鍛煉或者忽然得到新能力的走向。所以我在寫這集的評語時忽然想到:「總覺得少年漫畫中,主角和壞人永遠都是打不死的蟑螂,只會一直強下去。」(大笑)

我希望,少年漫畫能有更多元化的發展,而不是永遠如電子遊戲般只是一直追求「增強闖關」的模式。


2011年4月8日 星期五

醒來

晚睡,在城市生活中已是定律。

我的上床時間,隨時日而越見推遲,十二點、一點、兩點、三點。逐漸變得無法早睡。

「早點睡吧,你這樣對身體不好。」人們總是如此說着。「我知道。」總是回答得漫不經心。心底知道並不代表會去做。

凌晨三點鐘,上床。床頭的燈仍是亮着,會拿一本書來看看,讓睡意接近。至到眼皮真的願意合上了,才放下書,關上燈。

不管多晚睡,近來都會在九點多、十點左右醒來。

醒來,因為窗邊的光線,雖然已拉上窗簾,但白日的光線仍是執意把人叫醒了。

這些晚睡的日子,醒來時總是對自己感到抱歉,但又並非真的那麼抱歉。近一年的休息,總是如此睡睡醒醒,心底計算着該真切醒來了,卻又放任自己睡下去。

人要一直保持清醒,還真是個考驗。


2011年4月7日 星期四

探險

默非,

報歉遲了回信。

你上一封信提到「人生中會消失的東西太多,它們消失的速度,迅疾、飛快,快到你根本還沒想要抓住就已不見了」,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有些東西的確消失得很快,尤其是時間。

最近我在看一本探險的書,是一個瑞典的探險家寫的,作者是十九世紀末的探險家,曾到過中東、西藏地區探險,而那本書就是講述他探險的經過。

我看着他的描述,總覺得他的人生過得很有意思。十九世紀末和二十世紀初,人類的文明雖有突破,仍不像現在發達,到未知世界的探險是需要附出很大的代價的。而作者能義無反顧地踏上那麼艱辛的路途需要無比的勇氣和冒險的精神。書中有提到他曾在沙漠面臨死亡的危險,幾乎整個團隊全滅。最後雖然死裡逃生,仍無損他想要繼續這份探險事業。

我很配服他的勇氣和冒險精神,反觀自己,感覺長這麼大,我卻從來沒有為自己的人生冒過甚麼險。冒險不是說一定要經歴死裡逃生,而是一種願為理想付出所有勇氣去嘗試的精神。

或許是這世代人們對所有事的怠惰精神作祟吧,每每有所夢想,卻會以各種不同的理由給自己逃避的籍口,覺得無望,還沒去試就先放棄了。這不是好現像,這只會是浪費生命的一種生活態度。我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愧。

書中有提到他為什麼要冒生命危險去那些未知的世界探險。他探險是為了繪制地圖,為了以後進入那些荒漠地帶的人們提供一些路線,讓人們能在那些地方多點生存的機會。這是一個很偉大的夢想,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人能為夢想努力是一件很棒的事,會讓你看來精神滿滿,充滿幹勁。人活着,其實就是要讓自己活得有意義,因為生命真的短暫,也未知。就如你前一封信提到的故事那樣。

我希望自己也能為某件事努力,就算是小小的夢,只要堅持朝那個方向努力,相信總會抵達的,對不?就算最終結果並不如原意,但曾經努力過也就不會浪費了自己的生命。我不希望自己在回顧自身時是一無所獲,也沒有為自己努力過的遺憾。

所以想跟你分享這一點,共勉之。

再敍。

布克

2011年4月6日 星期三

提點

常常覺得,自己應是幸運的人。「應是」雖然像是帶點疑問,但是實際上已能肯定了。

以前也曾提過,自己常常碰上願意提點自己的上司,這一點讓我在工作中幾乎能說是一種值得驕傲的事了。所以工作這麼多年來,雖然跟同事偶有磨擦,或者說是被嫉妒,但一路走來還是挺順利的。

最近雖然對找工作一事有些失意,但身邊總有人會幫忙加油,更多的也是一些提點。尤其是在重要時刻,總會有人不斷提醒一些該注意的事項,雖然提點的事都是本就知道的,但對方的提點往往也讓自己有了更大的信心。

有時會想,自己或許真的一幅不太靠得住的臉吧,所以親密的人總會不厭其煩地想要關心,那種關心有時雖然會覺得煩,但心平氣和去看,就知道是來自對方的善意。

這種想法讓我能够容易去接受來自不同人的提點,而願意接受或許又是別人願意去提的原因吧。人和人之間的互動,有時也是如此去建立起來的。

如果是自尊心比較高的人,往往不太願意去接受別人的提點,而這樣的態度其實很吃虧。人無完美,虛心去接受一些事,會讓你的仕途走得比較順利。就算別人提醒的只是一些小事,不管對方是故意還是善意,接受了也無妨。是故意的,就當成給自己多一次提醒;是善意的,會成為以後善果的種子。

所以我總感謝願意給我提點的人,就算他們的提點有時看來彷如惡意,但接受了的結果卻往往能給自己帶來一些體會,一些得益。


2011年4月5日 星期二

孩子

我喜歡孩子,因為他們够簡單。

人越長,越難學會簡單,但孩子可以。

孩子的簡單,在於情緒的表達。開心會大笑,傷心(我懷疑他們根本不懂傷心為何,所以應是不舒服)會大哭,玩得時候會盡興,累了會撒嬌,餓了會脾氣暴躁,睏了就直接睡着。這樣張狂的任性,只有孩子能做,也只有孩子可以被原諒。

喜歡孩子們大大的眼睛,清澈地看着你,不帶任何的懷疑和猜測。喜歡孩子們純淨的眼淚,當它濕潤了眼眶,會顯得那麼明亮而動人。喜歡孩子們爽朗的笑聲,清脆地震動你的耳朵,直讓人想看着他們一直笑下去。喜歡孩子們玩樂的專注,可以重複地玩着簡單的遊戲,直到完全地厭倦。

身邊有兩個小小人兒,每次看到他們,總能讓人忘卻一切,開心地看着他們笑和玩。有時陪着一起玩,會再次找回失落很久的簡單。希望他們一直都是快樂和簡單。


2011年4月4日 星期一

雕花大床

記憶中的大宅院裡,奶奶的房間有一張古老的中式雕花大床。暗紅色澤,有床架,長年罩着褪色的綉花帳。

有一段日子,我們搬到奶奶那邊的宅院廂房,方便母親照顧因病癱在床上的奶奶。那幾年,父親不在家,奶奶的一切起居飲食都靠母親打理。

印象中,奶奶一直是卧病在床的,她健康的樣子,我幾乎沒有看過。長年卧在那張雕花大床上,如果精神比較好,母親總陪侍在旁跟她聊天。我不記得她們說過甚麼了,因為氣息不足,她說出口的話語往往只有靠近的母親才能聽見。也因為從小不在她身邊成長,跟她也就不親。

生病的原故,奶奶的身體總是瘦得皮包骨,無論如何細心調理,仍是不長肉。

我一直記得她睜着眼睛看我的情景,因為臉部的肌肉僵硬,不太有笑容。眼睛又因為臉頰無肉而顯得有些突出來。年少時,每每看到都覺得她像在瞪我,尤其那瞪的感覺又頗像父親嚴肅的臉,讓我更是怕接近。

母親曾拉着我去陪奶奶,甚至讓我去握她的手,僵硬的手指,乾燥的皮膚,總讓我想起枯槁的樹枝,不忍去摸,亦懼於去碰,怕不小心就把那手指折斷。

奶奶習慣午睡,當她睡着時,母親會垂下半邊床帳,讓我們別去打擾。有時睡一陣子,母親還會去幫她翻身,因為奶奶連基本的轉身都辦不到。我記得那帶着褪色綉花的帳簾遮住半張床的樣子。

為了保持房間的乾淨舒適,除打掃房間之外也要清理床鋪。清洗床單棉被,還有用布擦那張雕花大床。

清理這床很麻煩,因為那些雕花的細緻,像是花蟲鳥魚的紋路,和小窗口的框紋等都容易鋪塵埃,那時也沒有吸塵器,每次要清理那些塵埃,便需要把布扭成細細一條伸進那些雕花間的隙縫,一點一點抹掉灰塵。有些洞小孩子的手指剛好可以伸進,往往就要我們幫忙去擦。仍記得冬天冷時,手指沾着濕了的布伸進去抹,冰冷的手指常會卡在那些雕花洞裡,拔出來時偶爾還會刮傷。

聽母親說,那床是奶奶嫁過來時的嫁妝,已經傳了好幾代,奶奶娘家曾是當時家境算不錯的書香世家,跟爺爺也算門當戶對。

老家收藏的老照片中,曾經有一張是奶奶年輕時穿旗袍的照片,年輕的她,恬靜美麗,站在一張裝飾了花瓶的中式案機旁,淡淡微笑。那笑是我幾乎沒有在她卧床的日子裡看過的笑,或許因為當時的她仍然未經人事,未歴風霜吧。


結婚後的日子,隨政治的動蕩而逐漸艱辛,家族慢慢沒落,爺爺更在父親週歲時離家,與幾個兄弟流亡去了香港。從此兩人分隔千里,直到過世都沒有再見面。那張曾經代表對夫妻祝福的大床便長久地空了半床。

我不知道奶奶對那半邊的空白有沒有恨過,或者有沒有獨自垂淚,但那空白已是永恆。奶奶最後的那幾年,都在那張床上渡過,漫長的卧床生活中,她會不會回憶新婚時的甜,分離後的苦,還有知道另一半已逝的哀呢?母親偶爾會提到奶奶跟她說的往事,只是母親沒有詳細告訴我。

我們獲得香港的居留權後,我沒有再回過故鄉。奶奶過世那年,也只有父親一人回鄉奔喪。父親參與了葬禮,回來後只帶了一張奶奶的黑白遺照,那張遺照如今放在爺爺的遺照旁,一起供在神龕上。

至於那張雕花大床的下落,聽說留給了故鄉的伯父。後來故鄉傳來老宅院要清拆,伯父一家搬到政府安排的新居。那床有沒有留下就不清楚了。

有些東西,往往總是隨着人的離去而消失,屬於那些人的那些物事,也只有那些人才會記得,才會想念。而我們剩下的,往往只會是些片面的印象。

今年的清明節,和父母去掃墓,是在香港逝去的爺爺的墓。結束時,父親忽然提到很想回故鄉一次,去掃奶奶的墓,畢竟當年安葬奶奶之後,父親就沒再回去了。而我也剛好在最近想起了奶奶和她的雕花大床,總覺得有種意外的巧合。

2011年4月3日 星期日

Another Year

今天看英國的小品電影「Another Year」(港譯:一年未緣,台譯:又一年)。雖然譯名有點奇怪,但電影卻很動人。

電影的主角湯姆和謝莉在倫敦生活,工作之餘愛下田種些蔬果。平常放假也愛邀請朋友來聚會吃飯。故事以一年的春夏秋冬裡發生的事作主幹,帶出平常人們在生活中遇上的苦與痛,進而讓人們去想想事情發生時該如何去面對。

湯姆和謝莉兩人的生活可算是平常如意的,但是在接觸他們的親人和朋友時卻發現他們各有各的困境,生活得並不如意。他們總是站在旁邊作為聽眾,傾聽別人的心事,也盡量幫忙其他人去渡過一些不如意的事。然而能力畢竟有限,有些衝突仍是無法避免。他們了解到有些事無法盡如人意,而他們能做的只是付出耐心和關懷,也盡量過好自己的生活。

整齣電影中,四季分明的景色,的確非常英國。人物之間的對白也深深地刻畫出人物的特色。尤其是他們的朋友瑪莉,人到中年,仍然單身,難免有種自憐的刻薄,每每在出現時都會說些不合場宜的話,既傷別人亦傷自己。直到湯姆和謝莉終於厭倦她的口不擇言而逐漸疏遠她後,她才真正懂得自己作出的傷害。

還有在冬季,湯姆的兄長朗尼喪妻,帶出生命的平常,人到了某個年紀,所要經歴的往往比預想的還要多。面對妻子的突然離世,朗尼也一樣無法面對,彷彿生命突然空白起來。而電影以灰的色調呈現出的這一段,既顯示了冬日英國的蕭瑟,亦帶出面對逝去的一種空洞心情。這一段是整個影片的高潮,也是最讓人感動的一段。不過如果缺少了之前三季的鋪排,效果應該會打折。

很喜歡電影的平實敍事手法,不煽情卻能深入人心,不矯情卻能溫暖動人。或許就因為人生其實很平常,就如四季的變換般恆常,只有人心,需要在這些恆常中坦然去看四時變化。



Title: Another Year
Director: Mike Leigh
Cast: Jim Broadbent, Lesley Manville


電影拍出的英國讓人很喜歡,尤其讓我想起在英國的日子。

2011年4月2日 星期六

夢境二

下午的夢。

夢中我在看電影,電影中有一男一女,兩人都在追尋着某個身影。女子曾經與那身影有一段情,她不能忘懷,所以總是在他們曾經走過的地方希望能再重遇。男子亦在追查這身影,意義不明,但他追查的地方又和這女子很接近,他和她總是擦肩而過。

電影以旁白的方式在敍述這兩人的事,尤其那旁白似就是他們正在追的人。這人以一種高空附視的角度在看他們,似是樂在其中被這兩人追。影片最後,這人說有點厭於被追訪了,所以打算讓這兩人相遇,看他們會不會擦出火花。而影片也停在這兩人走向同一個地方,即將遇上的畫面。

我在放映的地方看着這電影,直到終結時。之後在熒幕看到一個廣告短片,有很多熟悉的電影明星出現在廣告裡,而且廣告的呈現方式還如同是電影的延續般。廣告中那些電影明星出現的地方原來是一座渡假山莊,很廣闊的地方,有很多的設施,而那些明星就在山莊的各個地方演出不同的角色。

看完那廣告,我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在那山莊中的餐廳裡,沒有點任何東西吃,卻打算離開。離開前,我問餐廳的服務生拿了那裡的名片,希望下次再去。名片有兩張,分別標示着山莊名稱和地圖。可是無論怎麼看,都沒有寫地址,地圖標出來也只有大概,不知道要如何去。

我走出餐廳後,看到很美的湖光山色,尤其那湖中的裝飾彷如一幅中國水墨畫,水中的植物排成中國字的字形,靜靜地躺在湖中不動。對那美景不能自己,卻又遺憾着一離去就可能再也找不到路回來。

猶豫着要不要離開時,意識就醒過來了。


2011年4月1日 星期五

我的香港字典

招牌

走在香港的大街小巷,總有很多的廣告和指示招牌吊着。新的、舊的、大的、小的,多不勝數。有的吊在很高的地方,有的吊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走在街上,我常常會看那些招牌,有時對那些老舊的招牌感到恐懼,偶爾會想,會不會有一天,就在我經過之時,會有塊招牌砸下來,剛剛好帶走我。如果是,我會很感謝那些招牌。


高樓

香港是高樓的集中地,觸目所及,都是大厦。走在那些大樓下,天空總是被割成碎片,你永遠看不到完整的天空。

不完整的天空,凝望久了,總覺得自己像身處迷宮中,永遠沒有出口的迷宮。


咖啡店

總是有些人,把咖啡店當成茶餐廳。

昨日找到一間似乎挺安靜的咖啡店,進入其中點了咖啡和蛋糕。當我想要開始享受我的下午茶時,就闖進了一男一女,兩人一進來就選了我的座位旁邊。然後開始高聲談話,有粗口,有尖笑,甚至用高聲的電話來打擾。他們似乎以為這裡是吵雜的茶餐廳,需要用高音量來蓋過別人的聲音。然而整間咖啡店卻是甚為安靜的。對於自己的吵鬧無感,也適用在所有的公共場所。